“大竹军医,以后遇到像这样难缠的,直接对着他头开枪!”那个士兵对着地上吐了口口水,拉着大竹森也便往前跑,嘴里还在喊着,“战场上停下脚步可是要死人的!”
话声未断,一颗子弹击中士兵的脑袋,将他半个头盖骨都掀飞出去,人也瘫倒在地。
士兵热乎乎的脑浆带着血液溅了跑在他身边的大竹森也一脸,大竹森也嘴里都是人脑浆的腥臭气味,可他却不敢停下脚步呕吐,也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向前跑。
士兵用他的死告诉大竹森也一个战场的现实,战场上停下脚步会死,但跑起来也会死。
一口气终于冲到监狱大楼的脚下,大竹森也和一群哇哇乱叫着的士兵冲进监狱大楼,迎面就被一片密集的子弹打得都趴在了地上。
身边有人在哇哇乱叫着什么,士兵们埋着头抬起枪对着前面一阵乱开。大竹森也将身子蜷成一团,躲在一个角落,手里的枪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地上都是血肉模糊死尸和扭动身体痛苦挣扎的伤兵,他根本不敢过去翻找。
身后有一波一波的士兵从他身边冲进楼里,又一个个被子弹击中,倒在他身边的地上,鲜血沿着地面蔓延,直到淹没了他的鞋面。
子弹如同密集的雨点击打在大竹森也四周,枪声和士兵垂死的哀嚎声在耳中没有停过,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或者已经早已死了。
“是森也吗?”脚边一个男人有气无力地向他伸出一只满是鲜血的手,他手里没有枪,只有一柄破旧的砍刀丢在腿边。
“太郎?”大竹森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摘下都是血污泥土的眼镜,胡乱擦了擦,又戴在鼻子上。脚边的那个男人真的是他的妹夫,山田太郎。
“太郎,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又不是当兵的?”大竹森也急忙将山田太郎往身边拉了拉。
楼外又有很多人大声叫喊着往楼里冲,他们很多人和山田太郎一样,身上根本没有穿军装,手里也没有枪,只是挥着各样的砍刀冲进楼里,然后被子弹击中,倒在地上挣扎着死去。
山田太郎的手一直用手捂在肚子,大竹森也掰开山田太郎的手,头一阵阵发蒙,山田太郎的肚腹处被弹片划开一个大口子,肠子流了出来。
“为了大日本的荣光。。。”山田太郎咽喉动了两下,“他们说以后会给我更多的地,但已经没有枪了。。。”
“太郎,你真傻!他们是让你去送死去的。”大竹森也急得向四周乱看,这里不可能有急救包。他脱下自己的白大褂,撕了几下也撕不破,慌忙伸手抓向丢在一边地上的砍刀。
“真不该来这里。。。”山田太郎叹了口气,艰难说出他最后的话,眼睛却没有闭上。
大竹森也刚用砍刀割开一个布条,但山田太郎的眼神已经凝固住。他伸手探了探山田太郎的颈部脉搏,触手冷得像块石头,那里已经没有任何脉搏跳动。
“太郎,你走了,爱子怎么办?”大竹森也发了疯似的按压山田太郎的胸口,没有任何反应,山田太郎已经死了。
“这难道就是我们想要的?”大竹森也木然坐倒在地,脑子里一片空白,一瞬间枪炮声在耳中仿佛都消失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有人冲到他面前大声喊着什么,不是日本话。
大竹森也瞬间从迷茫里惊醒,他抬头看过去的时候,一个手持步枪的联军战士正一脸戒备地举着枪对着他,站在他的面前。
“我是医生,我投降!”大竹森也跪在地上,高高举起双手,令他自己都惊奇,他居然会用中国话喊出那几个字。
战士一脸怀疑,枪口戳了戳大竹森也身上的军装,嘴里大声喊了什么。
“我真的是医生。”大竹森也喊着蹩脚的中国话,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工作证,小心递了过去。
战士抓起身份证,只是扫了几眼,就又扔回给大竹森也,对着外面的院子指了指,又喊了几句什么。
大竹森也腿跪在地上太久,早就麻了,他蹒跚着脚步从地上站起,一瘸一拐地往外面院子里走。
院子的雪地上蹲着几十个穿着关东军军服的士兵,很多人身上都带着伤,眼睛里都是茫然惊恐和不知所措。
“我是医生,他们不会把我当作战俘。”大竹森也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但是跟在他身后的战士好像不是这么想,还是做着手势让大竹森也蹲在一堆战俘里。
战俘里有伤兵在痛苦呻吟,还有人在小声哭泣。
大竹森也默默从地上站起,举起手对着身边看押他们的战士微微鞠躬,用蹩脚的中国话说道,“我是医生,请允许我治疗这些伤员。”
战士瞪起眼睛,一个枪托砸在大竹森也的腿上,指着地面,大声喊道,“老实坐下。”
大竹森也听懂了战士这句话,他小声答应着,急忙在雪地上坐了下去。
“大竹军医。”身边有一个人轻声喊他,大竹森也转回头,居然小松三雄就坐在他身后。
“小松。。君。”大竹森也差点喊出大佐两个字。
“没关系了,他们很快就可以知道我的身份。”小松三雄无所谓地摇头,“我只想提醒你,你现在的身份是战俘,不再是医生。”
“可是之前他们没有把我们这些医生当作战俘啊。”大竹森也还不死心。
“那是之前,这次行动失败后,一切都一样了。”小松三雄的目光投向头顶铅灰色的天空,感觉到一片片雪花落在脸上,他轻轻笑了笑,说出一句令大竹森也恐怖的话。
“我们都会被处死,没有人可以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