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田这几日过得并不安生,并不是生活上的,而是精神上的。即使他再三让自己专注于农事,醉心于梯田开垦,也还是不得不分心,担忧魏巍会搞什么事情。而且他隐隐感觉到与自己一同劳作的仆役似乎与以往并不一样了。
直到有一天,家中独子从代郡服役回来之后,宰田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这是一种纪律性,他身边的仆役们有莫名的默契感。
“这是你干的?”
今天,宰田终于忍不住了,在歇息的时候将魏巍拉到一旁还未开垦的树林里,指着怀疑的几位问道,“司马县长可是每日都来,你这般行事,露馅了如何?”
指着的时候,那几位还正好朝林子这边望来,惹得宰田甩了甩伸出的手臂,冷哼一声。带着不容置否的语气说道:
“把他们都撤了,老叟并不需要。”
魏巍朝那偏头一笑,回过来答道:“这正是县长大人的命令,老先生年老体弱,禁不得劳累,所以专门挑选了几位身强体壮的小子伴你左右,替你做事。”
“是司马县长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宰田并不觉得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司马逪会有这么心细。
“老先生觉得呢?”
魏巍淡然一笑,依旧是笑这位老先生短视。莫说公子,就是县长也早就觉察到宰先生的不一般,否则也不会一直留在身边做事,甚至还亲自安排其为临县乡里的三老。
“我的举动,你以为县长不知道吗?”
想到这里,魏巍不得不“好心”提醒一下这位或许还蒙在鼓里不自知的老翁,“老先生,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一向尊重你的司马县长会在那日与你起冲突,还正好当着公子的面。”
“你是说。。。不可能!”
宰田脸皮哆嗦一下,先是大声反驳,然后无奈垂下眉眼,长叹一声,“生性单纯之人如何坐得这县长之位,是老叟一厢情愿了。”
然后在林荫下左右踱步,百思不得其解,出声问道,“老叟何德何能获此殊荣?”
“并非殊荣,而是保险。”
魏巍作为身外人看得清楚,“司马县长自知你的不凡,所以故意让老先生暴露在公子面前。于是,公子也知老先生不凡,然后必会重用。但是世人皆知公子仁义,定会怜老先生高龄,让你留在阳周做事。
不过与县长与先生共事多年,又何尝不知先生身体硬朗,就连老人常有的腿疾都未曾有过。所以他怎能不担忧先生会被公子所请而随去肤施。”
“县长留我有何用?老叟不过是一寻常农夫而已。”
宰田还是没能认清自己的价值所在。
“哈哈哈!”
魏巍大笑,反问道,“老先生当真是寻常农夫吗!”
“唉~”
宰田胸膛起伏,话在喉咙里打转,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曹刿曾言:肉食者鄙,未能远谋。老叟竟然还真信了。这能做上官的,岂是好相与的,哪怕是司马逪一般的武夫。”宰田这下终于想明白了,还是自己太单纯了。
“来水了,来水了!”
田垄上响起一阵欢呼,不少歇息的劳役都往传出声音的方向望去,就连林子里的宰田和魏巍两人都被吸引了。
“看来是徐工搞的筒车成了,咱们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