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气到无以复加,狠狠道“世间竟有这样不可理喻的男人,实体不要,难道连埋一下妻子的尸身也不肯么?简直妄为人夫”说着叹气看那女子,“她真可怜!”
玄清望一望我,嘴唇微动,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是与我一同扒开积雪,将女子埋入雪中。十指冻得失去知觉,我缓缓喝一口气暖手,看着地上隆起的雪包,叹息道“本事洁净女儿家,如今归入洁净雪中,倒也比埋于黄土要好的多了”。
浣碧紧紧依在我身边,轻声道“小姐,你方才要我去拿匕首刺她,我真害怕,我从未做过这样的事。”
我握着他的手,安慰道“亲手杀人,我今天也是头一回。若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沾染血腥呢。浣碧,今日也要谢谢你,若不是你刺伤了她,我也找不到说辞应付他。”
浣碧神色疑惑且愤愤“有公子在,要杀他并不是什么难事,何必一定要放他走呢?他这样轻薄小姐。”
我的目光迎上玄清的目光,轻声问“你如何看?”
他略略沉吟,眉毛又曲折如新月的弧度“此人在赫赫必定颇有权势。”我知道他的思量,赫赫可汗之下有南院、北院两位大王,分管政事,颇具权威。玄清自然在他二人身上留心。
我颔首,“至少也在将帅一流。那么它为何而来?”
自然不会是为了欣赏辉山晴雪的美景。玄清神情肃然“之啪士为了刺探两国之事”。他摇头“边防松懈至此,赫赫国人竟可以这样大摇大摆地进来”。
我想一想“他的装扮鱼大周国民无异,边境又有互市交易,他若打通官防,自然能够进来。”
玄清道“待我回京”,自然要禀明皇兄要加紧边防一事。赫赫的野心,由此可见一斑了。
我沉默颔首,只不过,我心中另有一层意思未说出来。浣碧听得疑惑,问道“小姐怎么知道那人在赫赫身份显赫?”
我道“你可留意他身上所穿的银号狐裘?或许乍看之下喝寻常的并无区别,样子又制的普通。可是寻常的银毫狐裘毛色灰暗,只有毛尖有银白一点。可是他所穿的银毫狐裘却是毛色纯黑,半点杂质也无,毛尖的银灰也十分整齐,想必是出自“墨狐”身上。墨狐数量极少,它的皮毛做成的银号狐裘好比大周宫中用的南珠,十分难得,只供贵族享用。穿得起这种银号狐裘的,必定是赫赫一族中非常等闲的人物。”
浣碧静声片刻,怯怯道:“小姐,我方才以为……”她微微迟疑,“我以为小姐在他面前夸赞我,是要我代替小姐跟随他去赫赫。”
我一怔,旋即笑道:“你可多心了。”
浣碧急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不好,多心了。我以为……”她没有再说下去,只脸色绯红,垂首默然。
玄清微笑道:“你是嬛儿的妹妹,她怎会如此?”
我睨他一眼,冷冷道:“方才是谁说我狠辣,如今又来打圆场。”
浣碧拉我的手,柔声道:“小姐,是我不好,我不该惊叫起来的,小姐是该打我,我没有怨言。”
我心疼地抚一抚她微微红肿的脸颊,道:“好些了么?是我不好,一时情急下手太重了。我并不是存心要打你。”
浣碧含泪道:“我知道的。”
玄清温和中带了歉然,道:“天已经黑了,山上太冷住不得人。咱们还是从原路回去吧。”我默不做声,玄清让浣碧陪伴我,自去折了几支松枝来,摸出腰间的打火石打了燃上。松枝的火把火焰明亮,燃烧时有清香溢出。
玄清一手举火把,一手便来拉我的手。
我缩了缩手,背转身去,玄清叹口气苦笑道:“方才是我不好,说话伤你的心。可是现在天黑路滑,你拉着我的手才好走啊。”我无法,只得把手交到他手里,二人携手而行,他力气又大,自然走得稳妥而迅疾。浣碧独自一人跟随在后,不免就落后了一大截。
我与玄清因方才一事有了心结,难免二人有些神色郁郁。片刻,玄清停下脚步,伸手向浣碧,道:“三人一同走吧。”
浣碧不由一愣,脸色一红,随即看向我来。我见她一人着实走得吃力而艰难,心中也是心疼,便点头应允。浣碧把手交在玄清手中,与我一左一右走在他身旁。我见她一味低着头只是默默走路,嘴唇微动似在低声说着什么。不由道:“浣碧,你在说什么?”
她猛然一惊,脸色越发赤红如霞,连连摇头。
我见她不说。又见玄清只扶着我们一味往前走,也不说话。心中更惦记着适才玄清所说的话,心中揪然不乐,也不肯再说话了。
待回到客栈房中,已是半夜了。玄清自去房中梳洗,我与浣碧在自己房中舀了热水盥洗。滚热的毛巾敷上面孔那一刻,身体微微打了个激灵,神志才稍稍放松下来。
正换了家常的衣裳,却见玄清叩门而入,端了宵夜进来,微笑道:“肚子饿了吧,我吩咐小二煮了松子粥,热热的正好用。”
作者:hallenahhz回复日期:2008-2-2620:45:00
我心中为他所说的“狠辣”二字生气,于是淡淡道:“多谢王爷费心了。”
他嘘了一口气,道:“你还在因我说错话而生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