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江永正蹲在江边,盯着湖边的泥土发呆,直到众人的身形靠近,在湖面上映出了倒影,这才回过神来,忙起身,拱手道:“卑职见过大人。”
“江捕头不必多礼,本官听阿彦说,这灾银下落一事,江捕头已经有了眉目,可是当真?”太子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姿态,焦急得地上前问道。
江永自信一笑:“自然当真。”
太子喜上眉梢,连忙追问:“那这赈灾银两现在何处?”
江永回身,伸手指向苍茫的湖面,语气笃定:“就在这里!”
“什么?”众人心里皆是一惊,沈彦惊呼一声,问出了大家的疑惑,“江捕头是说,赈灾银两就在这湖中?”
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江永自然知道身后之人的疑惑,但他早已胸有成竹,重重点头,肯定道:“不错,就在这片湖中!”
太子此刻心情也沉静了下来,望着湖面,皱眉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容有失,还容本官多嘴一句,请问江捕头是怎么确定的?”
江永自信一笑,侃侃而谈:“其一,运送灾银的货船只在这码头上停靠了一夜,而且押运官在三更时分还下仓清点过,清晨却发现银两失踪,可见,银两必定是在三更到清晨被动了手脚!”
众人点头,这一点他们早就猜测过了,但仍旧是百思不得其解。
江永缓了一口气,接着道:“其二,这大批官银,极为沉重,再加之昨夜狂风暴雨天气恶劣,发现失窃之后便封锁了整个白马湖,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无论是陆路还是水路,匪徒都绝不可能将灾银运出本县,因此,这批官银此刻定然还在这一亩三分地上。”
众人神色渐渐清明,是了,如此说来,这银两确实不可能被运走,定然还在他们眼皮底下!
“那为什么又是在这白马湖中而非藏在县城之中?”
“问得好!”江永神色越来越飞扬,显然是沉浸在案情之中,“我说过,这大批官银太过沉重,本就不易运送。城中有宵禁,若是走陆路运入城中藏匿,根本无法私下运入,必定要找理由惊动城门守卫。而昨夜,并无入城记录!况且运送如此沉重之物,就算是昨夜的风暴再大,也会在地上留下蛛丝马迹。经我调查,也并未查到相关痕迹。”
深吸一口气,江永接着道:“所以我断定,这银两,必定是走水路而出,而时间不够全部运送,所以此刻,银两必定就藏在这湖水之下!”
一番论断声落下,整个湖边瞬间寂静了几瞬,所有人都沉浸在江永的分析之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直到不知道是谁的掌声率先响起,整个湖边瞬间躁动了起来,喝彩声连成一片。从极静到极动,也不过是一瞬而已。
“好好好!江捕头果然是少年英才!”太子眸中精光闪烁,忍不住出言称赞。
这江永,远比他预料的,还要出彩的多。方才一番分析下来,滴水不漏,条理清晰,这个少年郎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做到如此地步,着实是让他刮目相看。
江永这会儿也从案情当中回过神来,看着周围恭贺夸奖自己的人们,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憨笑道:“过奖了,过奖了……”
不远处的树影婆娑之间,一道人影倚在树干之上,精心听着湖边的动静。青衣儒衫,玉面如冠,正是作男装打扮跟上来的袁紫嫣。
“精彩,确实精彩!”袁紫嫣望着那被人群围在正中,有些手足无措的少年,喃喃自语,话中意味深长。
湖边的众人仍旧沉浸在喜悦之中,对不远处的场景丝毫未觉。
太子亲自上前,拍了拍江永的肩膀,道:“此番辛劳江捕头了,如今既然已经有了眉目,这里的事儿就交给本官和知县就好,江捕头快快回去歇息一阵吧。”
不说不觉得,太子这么一提,江永浑身的疲惫似乎一股气的都拥了上来,顿时连眼皮都有些发沉。
自从今日清晨案发到现在,他就是一刻不停地四处奔波查案,着实是耗费心力得很。此刻案子已经水落石出,他这一口气一松,倒真是有些坚持不住了。
“恭敬不如从命,那卑职就先行告退了。若是有任何用得上卑职的地方,随时待命,恭候大人差遣!”
“江捕头且放心去吧。”
一番行礼之后,江永离开湖边暂作休息,但是太子和知县的工作,却远远没有结束。
看着一望无际的白马湖,太子的眉心却渐渐皱紧了起来。
方才江永一番分析,天衣无缝,他毫不怀疑这赈灾银两就在这湖水之下。只是此刻,看着这浩荡无边的白马湖,他却犯了愁。
这白马湖虽然不是漫无边际,但若是要搜遍这个湖底,也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他能等得起,雍州数万灾民可等不起!这银两,明日日落之前,必须找到,不然,恐怕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