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开许多不想碰上的麻烦人物,温采玉从从容容的回到宫里。
「这时间就回来了?」温采隐正张罗着些家常菜,他虽然帮不上什么,但填饱这些人的肚子倒挺有自信的。
本来宫里还是有厨子的,可自从温采隐接管罗氏的饮食后,这些厨子也就无用武之地,被尹岳调派到其他缺人力的地方做事去了。偌大王宫其实并不如人民想像中的气派,因为内乱,因为外忧,还有国君之前的不知节制,国内其实是呈现赤字状态,那些李崢麒记忆中的稀有宝物、摆设,都通通不见,也不知道是被国君换了钱好购买军火军粮,还是另作他用,总之这座王宫,不,应该说这整个国家,已经变的空虚,空有华丽的外表,却已败絮其中。
李崢麒成为新王的责任重大,因为他必须收拾前人留下的烂摊子,好好重整这整个国家,而这对温采玉来说,也同样是一大挑战。
他再学富五车,要是没办法辅佐新王扭转国家的劣势,并且让它富裕起来,那么他也算是纸上谈兵,谈不上用场。
「哥?」见温采玉不回答自己,温采隐以为是登基大典有谁造反。「难道是外面发生事情?」
「啊?啊……没事,我刚刚是在想事情。」温采玉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这才发现温采隐用担忧的眼神看着自己。「今日开始崢麒就是新王了,我在思考之后的事情。」看着温采隐烧的菜,温采玉却毫无飢饿的感觉,也许心头上的烦恼让他倒尽胃口。
「今天就让自己放假吧。」温采隐知道温采玉一旦认真起来,就会茶不思饭不想的,没人叮嚀他起居作息,他就会到废寝忘食的地步,因此他劝告道:「明天开始再来做一个好臣子,今日你就当当我的好哥哥,崢麒的好师父吧。」
温采玉对温采隐的提议感到认同,他知道自己要是一直维持神经紧绷的状态,做事效率也不会太高,适度的放松才能更有效的解决问题。「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是该给自己好好放松一下。」
温采隐很高兴温采玉把自己的话给听进去,可他还没招呼温采玉尝尝自己的手艺,就见他转身收拾了些东西,好像又要出去。「哥你要去哪?」
温采玉知道自己明天开始就要做个良臣,就要全心全意为新王为国家付出,他能拥有的私人时间将会大大减少,所以他更该把握这个时刻。「我想回小屋那里,跟爷爷报告一声。」
明白温采玉对温聚弦的重视,温采隐也就不拦阻。「代我跟爷爷问好。」
「嗯。」温采玉的眼神很温柔,他跟温采隐对视,两人之间很简单很纯粹,没有国家没有纷争,有的只有温聚弦这个已逝之人,他们的生命因为这人而產生交集,也因为这人而促使这段手足之情,他们心中永远都会给这位长辈留一席位。「那我走了。」
温采隐目送温采玉离开后,又开始忙自己的事情。算算时辰,登基大典也该结束了,罗氏和李崢麒返宫再换装也还要段时间,自己这桌菜等到那时候也还温热的,时间都算得刚刚好。正当温采隐自满自己掌握时间很恰当时,有个人出现在他面前。
来人正是连黄袍都还没脱下的李崢麒,他没多跟温采隐交谈,只探头看了看,确定要找的目标不在后,就连忙离开了。
温采隐想也知道李崢麒是在找谁,这些年这人一直都在追逐着他的身影,他的眼神永远望着那个走在他前头的那个人……永不回头的人与总是在追寻的人……温采隐好笑的摇了摇头,这两人总是如此,却不知道有没有那么一天,他们会有并肩而行的时候。
「公子。」有个小丫鬟走了过来,她是这些天被召进宫,负责照顾罗氏起居的女孩,叫做铃儿,她走到温采隐身旁,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怎么了?」温采隐笑着看铃儿,他这一桌好菜虽然少了温采玉和李崢麒共享,但有罗氏品尝,那也不算糟蹋,甚至是称心如意。为自己喜欢的人洗手作羹汤,本就不分男女,看着对方因为自己烹调的食物而露出开心的笑容,那是最为可贵的回报。
知道温采隐有多高兴,等等就会有多失落,铃儿抿抿唇,缓缓道:「太后娘娘要奴婢通知公子,娘娘身体不适,不打算进食了。」
温采隐摆着碗筷的动作僵硬,他似乎不太敢相信。「病了?」
「娘娘只说不太舒服。」铃儿有些侷促。
温采隐皱着眉,似乎想从铃儿脸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跡,很可惜他本就不懂那些情绪起伏,现在想看也看不出端倪。「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铃儿很高兴温采隐是个不会乱发脾气的主,她明显松了一口气。
看着满桌子的饭菜,温采隐道:「这些丢了也是浪费,你找些人过来分了吧。」温采隐也不等铃儿反应过来,他皱着眉往御膳房走去。
等温采玉到之前居住的小屋时,天也黑得差不多了。
知道温采隐在这些日子里,都还会定期回来打扫,温采玉看看一尘不染的起居室,只觉得自己这趟挺轻松的,大概温聚弦的墓也整理得好,自己根本不用清理。「还给不给人做事啊。」知道温采隐本来就是一手包办家里大小事,温采玉倒有些惭愧,他走到埋葬着温聚弦的地方,轻轻道:「明明是亲生孙儿,却不愿意让他继承自己所学,这是为什么呢?」温采玉早就感觉得出来温聚弦对温采隐是有所隐藏的,他不愿意传授过多学识、功夫给他,却对温采玉倾囊相授,这很明显不对劲。「难道是因为看到了什么吗?」很清楚温聚弦在死前是有遗憾的,至于那个遗憾是什么,老实说温采玉并不明白,他只能猜到,大概跟罗氏、李崢麒相关。
如果现在所发生的事情都是无法避免的,那么采隐的命运到底会如何呢?温采玉曾经猜过,却不敢胡乱臆测,虽然最糟最糟的结果大概就是死亡,可他并不相信,温聚弦会眼睁睁看着温采隐往这样的命运前进。「爷爷,从我们相遇开始,你就知道多少了呢?」温采玉对温聚弦的依赖心其实颇重,那是他对亲情的唯一认知,如今这人离开,他自然有伤心的时候,可温采隐还有罗氏、李崢麒都需要他,他不得不忘记悲伤,只为了撑起一片天。「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能来我梦里见见我,说我做的好也好,说我做的不好也罢,我只想听听你的声音……再叫我一声采玉。」眼眶泛着泪光,温采玉不知道原来自己是如此脆弱,思念一个人到这样的地步,心中只觉得酸楚无限,说不出的痛……道不尽的遗憾。
温采玉想起小屋里还有些东西没拿进宫里,他想着要赶紧整理一下,不然明天回宫迟了,很多事情又要推移,很是麻烦,因此往温聚弦的坟磕过头后,就自己走回小屋里去了。
这时,有个人缓缓走了出来,停步在温采玉刚刚站着的地方,这人便是李崢麒,他其实从温采玉站在温聚弦坟前时就已经躲在不远处了,温采玉是慢慢回这小木屋,李崢麒则是四处奔波,最后猜想温采玉可能会来祭拜温聚弦,所以连忙赶了过来,来的时机也挺恰好的,正好看到温采玉泛着眼眶对温聚弦说心事的画面。温采玉脆弱的时候,李崢麒只看过两次,一是温聚弦死后,一是此刻,且都是为了温聚弦这人。李崢麒感到不悦,他知道温聚弦对温采玉和温采隐而言,是个非常重要的存在,但是他就是很不高兴,这人即便离开了,也还是温采玉心中的牵掛……那种情绪很难销毁,也很难被人给取代。
李崢麒着急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在温采玉心中占有一席位,就算是现在,他已经身穿黄袍,已经位高权重,却觉得自己和温采玉越来越远。这人越往高处攀爬,就越是把自己的心藏的深,而他为了得到他那颗心,简直义无反顾,哪怕身下就是万丈深渊,也丝毫无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