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欧剑子朝胁下狠命用剑一剖,然后探手入内,回手时,一颗血淋淋的大如鸡卵的苦胆已在手中。他摇晃了一下后勉强裂嘴,
忽地古怪地一笑说:“接着——”随着喊声手中的苦胆朝勾践掷来。
勾践下意识地接过。那胆热气腾腾,还在一张一缩着,勾践惊得三魂出窍,捧着胆欲将它放回剑子的腹中。
“用不着了,你就收下它吧,人,总……总是要死的,好兄弟……可……要有胆……”未待把最后的话说完,剑子便倒在勾践手臂,死时那双泣血的眼睁得如铜铃一般,悲痛欲绝中勾践欲将尸体移于石床上,一看,床上铺满荆棘,勾践更加悲伤,抱着剑子哭道:
“寡人自幼被父抛入山中,冬日抱冰而卧,夏时握火而眠,出山后历尽磨难,只道自己是世上最苦之人,常切切于心。不料兄长比孤更苦,终年穴居洞中,卧于荆棘之上,父母亲人俱遭非难,兄长无出过怨言,孤苦一人,孑然一身,而今为我这不争气的师弟自戮身亡,你生为豪杰,死为鬼雄。倘若勾践再执迷不悟,定遭天下万民唾弃!”
掷于地上的“步光”剑血污犹存,勾践拾起宝剑说道:
“日后此剑将饱尝仇人之血?”说罢轻轻将血污拭去后缠于腰间,又将铺在石床上的荆棘捆成一扎,负于背上,然后捧起剑子那颗鼓张的苦胆,运着尸体一行人默默在哀切中离开了天姥山。
是夜,勾践移居下人住的箭楼中,亲自刻了“卧薪楼”三个篆形大字于楼屋。室内砌一石床,床上铺下从剑子洞中负来的荆棘,以作垫身之用,屋梁正中,悬挂剑子所赠的苦胆,诸事完毕,他对着苦胆拜了三拜吟唱道:
卧薪兮尝胆,
一唱兮三叹。
慷慨兮罹难,
血泪兮潸潸。
拔剑兮奋志,
一日兮三啖。
唱毕,勾践仰起头来,将苦胆舔了几舔,便倒身卧于薪上。这一夜他梦见剑子含笑立于床前;对他说:“你我兄弟一场,最终你还是能听我告诫,从昏昏然中自拔出来,可喜可贺。”
勾践坠泪哭泣,说,“寡人心伤累累,卧于荆棘便不觉疼了。”
……说着,欲拉剑子,忽然被门口一声怒喝声惊醒:“勾践,你忘了会稽之耻了吗?”勾践翻身坐起,应道:“勾践不敢!”此时已近五更上朝时间。越王仰头舔胆,穿戴好朝服冠冕,微伛腰背,迈着谨慎小步往太极殿而去。
早朝的太极殿与往昔不同。御榻已换成石床,坐前的楠木御几换成了苦楝树做成的普通几桌。大臣们席地而坐的彩色毡席全部撤去,五更未到,勾践已端坐在宫中静候大臣们的召见。
报时鼓敲了五下,文种、范蠡、扶同等诸位大臣鱼贯而入,大臣登阶叩拜毕,扫视宫中的变化,一个个面露讶然之色。
越王用颇为沉重的语调说道:
“尔等不必奇怪,将宫物更换成这个模样,都是寡人之意,旨在勉励大家,毋忘亡国之耻,苦心励志,振兴邦国。”
众臣伏地垂泪说:
“大王应天顺人,体察越族黎民之苦,废去糜靡,实乃万民之福。臣等自当克勤劳励,不忘国耻。”
越王点点头道:
“这就好。”接着便问文种说:“昨晚吴国公使见过了剑子尸体,他有何话说。”
原来,因剑子之死,勾践心情剧变,已剔除了已往那种战栗之心,称道身体不适,再也不肯私下向王孙雄乞求什么,只是按公依律,由文种出面料理此事。
文种出班奏道:
“大王,王孙雄见了剑子的尸体,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