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和往常一样,向隔壁陈叔借了他的小面包车,我和妈妈将准备的纸钱贡品装上车,出发前往殡仪馆。11月的天气在这边算是进入半个冬季了,寒风吹得人瑟瑟发抖,完全不能想象前两天我还在h城穿着单件t恤看夜景,喝冰啤酒。
今天没有太阳,一个上午都是阴沉沉的天气,走进停放骨灰的大楼,越发觉得冷了。我不信鬼魂之说,但来这种地方心里还是微微发怵。
这个点祭拜的人不多,整幢楼显得空空荡荡。我和妈妈径直上到五楼,找到摆放爸爸骨灰盒的位置。奶奶他们果然已经来过了,里面的电子香烛、糕点、水果应该就是他们放的。
妈妈将爸爸的骨灰盒移出来,重新清理。我则准备拿纸钱去烧,绕了一圈才发觉,烧纸钱的地方已经变过了。于是我拿着烧纸袋往外走,问了工作人员才知道,要走到靠近墓地的一块空地上,那里有一排专门烧纸的炉子。
我将纸钱投入到炉子里,看着它慢慢烧尽变成一堆黑灰,下面还有零星的火红余烬。爸爸,你真的能收到吗?如果你在另一个世界过的很好,就托梦来告诉我们一声,否则我担心妈妈会一直怀着愧疚活着。
“你是陆之然吗?”
正想着,前方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冷漠的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
我抬头打量她。高个子,鹅蛋脸,白的发光的好皮肤,凹凸有致的身材,这不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美人形象嘛。
见我发花痴,女人一脸鄙夷,“还真是你,我以为上次在肖玲的婚礼上看错了呢。”
这位美女,你用这种表情和语气说话,实在太破坏这张脸了。
“你是哪位?”我看了半天,没认出来。
听到我的话,美女的脸色愈加难看,她摇着头冷笑:“她死得真是不值,早知道你是个白眼狼,当初就不该对你好。”
what?怎么又跑出来一个莫名其妙骂我的人。
我压抑着怒气,对她说:这位小姐,请你尊重下亡者,有什么事情出去说可以吗?
她瞥了一眼火炉里燃烧的纸钱,大概意识到我也是来祭拜亡者的,这才止住“炮火”攻击,冷冷道:“没必要”,然后高昂着天鹅颈,转身离开。
excuseme?我最近是招谁惹谁了,怎么谁都看我不顺眼。我可以当作无事发生,你们凭什么蹬鼻子上脸。老肖是我老铁,冲她发脾气我会亏心;沈琮是我喜欢过的人,骂他就是骂我自己有眼无珠。我再忍你个陌生人,我就是脑袋被门夹了。
我直接冲出去打算找她算账,结果出了墓园,人就不见了,腿长了不起啊,溜得这么快。
“然然,你在找谁啊?”我妈已经祭拜完出来寻我,表情惊讶,估计是被我一脸凶样吓到了。
我只好打着哈哈说看错了。
回去的路上,我妈一直在抹眼泪,嘴里絮叨着,“你现在有一份安稳的工作,赚的钱能养活我们娘俩,你爸在那边也能安心了,他之前还老给我托梦,问你现在工作好不好,有没有对象之类的,我让他多保佑你,别操那么多心……”
“妈!”我打断她,“我爸没你那么絮叨。”
“你这孩子,是不是连你爸的话都不听了?”我妈说着又要露出幽怨的表情。
我赶紧认怂,“行行行,我听。不就是找对象嘛,我明年肯定给你带回一个,包你满意那种,成不成?”
我妈又好又好笑,也没继续和我掰扯,只得一声叹息。
我以前一直觉得,我的脾气像我妈,都是又倔又轴的,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如今不这么想了,我妈看似强势,实则容易心软。之前我离家工作,她死活不同意,差点没和我断绝母女关系,后来她也认了,说只要我能照顾好自己。
所以她现在开始变着法儿地催我结婚,连我爸都搬出来,也是战术的一种,她怕自己迟早向我妥协,而我一旦认了死理,怕是“六亲不认”。
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怎么可能六亲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