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有老师上来修好了麦克风,薄梁轻咳一声,开始照本宣科,可他那时究竟说了什么,就连他自己都已经不记得了。
唯记得有一双鹿眼,湿漉漉的,在自己的心里眨啊眨。
他是学生会的干部,平时要担的事情很多,他那两年成天往低年级跑。卓尔的学生们非富即贵,大多喜欢看菜下碟,他知道姜遗在班里可能不大好过。
——但他没想过会难过成那样。
他记不得自己这是第几次把姜遗从沙坑里拉出来了,显然姜遗是被人恶意摔进去的,手腕甚至还带着一圈淤痕,脸上也挂着伤。
“谁做的。”他是真动怒了,面色阴沉,直直望着姜遗。
姜遗抖了抖身上的沙子,不说话。
“我去看监控。”他实在气疯了,非得查出那些人不可。
姜遗却拽住了他,淡淡道:“别去了,没用的。”
薄梁甩开姜遗的手,一语不发地往前走,却听姜遗突然叫住了他。
“你不是很早就想知道我叫什么吗,学长?”
薄梁顿住了脚步。
“姜遗。我的名字。”姜遗虚弱地扶着单杠的柱子,默默凝望着薄梁的背影。
薄梁手中的拳握得死紧,却又,渐渐地放下了。
那一刻,他的心头忽然闪过一个疑问——是怎样的父母才会给自己的孩子取出这样的名字?
姜遗。
是遗留?遗弃?还是遗憾?
可在他眼中,身后的那个瘦弱的孩子该是遗世而独立的。
他回过头,慢慢走回到姜遗的身边,似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姜遗仰头望着他,眼里丝尘未染:“但这是我告诉你的。”
薄梁一下就泄了气,他心里真没有什么怒气了,只是看着姜遗发青的嘴角和乌紫的颧骨,莫名有些闷。
他抬手,情不自禁地伸向姜遗,手指却在堪堪碰到姜遗的脸颊时一顿,极力克制住心底汹涌的情愫,如发誓一般:“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小十一。”
姜遗只是愣了一瞬,苍白的笑容僵在唇上:“学长知道的挺多。”
十一,是他的排行。
可是从来都没有人承认过。
“我是说真的。”
姜遗无可无不可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