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艺术,追求人物的丰富性、文学性,讲实话,你觉得现在还是这样的时代吗?”连寻问朋友。
“好的人设,可以让艺人吃一辈子,不好的人设,演员跟着被骂,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了。”连寻说,“好好的招观众喜欢的角色不演,非要去演一个背叛了爱人、自私薄幸的人,是,这样的角色是很不一样,从来没有演过,可为什么他不想想,为什么他没有演过呢?是我眼光不好,想不起来给他挑这样的角色吗?”
朋友说:“连寻啊,你说得都很对,但是你也要想想,黄楷任哪怕在你眼中就是一个明星,一个艺人,不是艺术家,可挡不住人家有这样一颗追求艺术的心啊,你一直挡着他,你说他会什么感受?”
连寻还要继续说。
朋友打断他,没有让他说出来。
“你难道不知道你妈让你少熬夜是对你好吗?你做到了吗?”
“你难道不知道我让你换个思维方式去看待这件事是对你有好处的吗?你接受了吗?”
连寻被怼得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他不是你手中的木偶,他要去碰壁,你得让他碰一碰,一方面,他说不定超出了你的预料,把壁给撞破了,另一方面,没有撞破,ok,那他自己也知道你是对的了。”朋友说,“你要是一直不让他碰壁,在他的眼睛里,你就是他超越自己最大的壁,那你做好准备,以后跟他分道扬镳。”
连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心中如过穿堂风。
起风了。
陈碧舸抬起手,拢了拢自己的披风。
她的眼睛里划过一抹温柔的笑意。
她这一笑,少年的心跳就仿佛停止了一般,痴痴呆呆地愣了一下,马上收回自己的视线,说:“夫、夫人,前面有座古庙,我们去休息一下吧。”
少年的声音里都透出了窘迫。
陈碧舸轻轻点头,“好。”
她的台词很少,她的表情变化也很少,可是她的脸上、眼睛里全是故事。
她看向少年的每一眼,眼神都有着深深的、复杂的情绪,又敛在其中,隔着一层雾,只瞧得见一些影子。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黄楷任没有看监视器里的特写,只是用自己的眼睛这么看着,也能感受到这两个演员彼此之间的氛围感。
夜幕,林中,透过树杈林影洒下的月色冷光。
水雾袅袅,鸟鸣如玉。
这一刻,天然的环境与人工制造的效果融为一体。
陆严河和陈碧舸站在黄楷任不到五米开外的位置,却像是跟他们隔了一个时空。
这种清晰的割裂感,仿佛从海市蜃楼的光影中真正看到过去的情景画面,是黄楷任从来没有见过的拍摄现场。
拍摄现场本身都仿佛成了艺术品。
黄楷任沉默地抿起了嘴。
他没有注意到,辛子杏就站在他的身侧后方,端详着他投入的神色,同样安静的、投入的、仿佛凝视一般的看着他。
辛子杏从来没有认为黄楷任演戏的天赋足以让他成为一个了不起的表演大师。
可是她知道他对演戏的虔诚、热爱。
所以,即使也许他无法演得多么出色,但在表演的过程中,何尝不是一种偿愿般的满足?
辛子杏不在意黄楷任能不能拿奖,但她希望他能得到他想得到的。
这些话,她从来没有跟他说过。
黄楷任一直觉得她不懂他作为演员对演戏的感受。
辛子杏确实也不懂演戏的魅力在哪,如果懂,她可能自己也做演员去了。
但她不用懂,她只要知道他在乎什么、在意什么、真正想要什么,作为他的爱人,就会用自己的一切力量去帮助他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