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回到临州,找了城内最大最好的客栈安顿下来,请了最好的大夫给曲箜篌瞧过,大夫说只是外伤,开了些药嘱咐每日服用三顿,好生休养便可痊愈,一群人的心这才稍稍安定。等到大夫临走时,颜惜硬拖着云翎也要那大夫给她把把脉,可云翎连连嘟囔着:“讨厌看病,讨厌吃苦药!”接着脚底踩油跑到自己房内将门锁得紧紧,死活就是不让大夫进来。
颜惜派颜葵在门外敲了半天,云翎横竖都是不开门。
大夫无奈走了,云翎背靠着门沉默良久,看看自己的手,又搭上自己的脉,自语道:“给你们把脉,怎么把呢?告诉你们我随时都会死么?”
没有人听到她的话,空荡荡的房间,只听得到窗外风穿过树丛,枝桠簌簌作响。
房间一侧,光线照不到的阴影处,少女双手蒙住脸,轻轻苦笑。
……
四人稍稍歇息了一下,不多时便已是瑰霞漫天黄昏时分了。
一楼歌舞升平十分热闹,几人在房间里呆的乏了,便从二楼厢房下来,前去大堂看歌舞解闷。
大堂设置的高调华丽,呈“回”字形,周围一圈都是供客人观赏的雅间,用泼墨写意的梨木屏风虚掩着半隔开,大堂正中是一个彩锻装饰的高台,一群莺莺燕燕在上面吹拉弹唱为客人助兴,演到好处,掌声涌动,喝彩不断。
四人挑了一个离台子最远的隔间,觉得清净。刚坐下颜葵道:“少主,今天我可替你们捏了把汗哪,栖霞那么多人要你们难堪,可你们还偏偏以身犯险,你就不怕何虹玉真的翻脸,栖霞上下一起群殴你们?”
颜惜笑得温文尔雅:“我只怕他们逼我翻脸。”
颜葵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原来今儿栖霞,看似只有您和云小姐,其实还带了另一群人对不对,只不过那些人藏在暗处!如果那栖霞能和平解决这个问题,您便不招那些人出来,如果栖霞翻脸,您就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颜惜赞许道:“最近脑袋有长进。”
颜葵得意于自己的头脑,“我可是您的贴身书童,我还不了解您么!您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云翎眨着眼问颜惜:“你真埋伏了人?”
颜惜懒洋洋换了个坐姿,“我怕万一动起手来,我打的累,那还不如指挥手下去打,我在一边喝喝茶赏赏花,多自在。”
云翎:“……”
颜葵八卦劲又上来,“云小姐,你今天表现实在太精彩了,凭自身之能力战群雄,我一定要把这事添到我的段子里去!”又道:“今天那小王爷真是你朋友么?什么朋友?你之前一直不待见少主,难道是因为那小王爷?我留意到了,小王爷走时朝你看了一眼,啧啧,凭我阅人无数的经验,那一眼绝对不同寻常……”
一桌子人闻言都看向云翎,颜惜不动声色笑着,而曲箜篌则隐带着一丝欢喜。
曲箜篌忽地想起什么,“莫非那晚云姑娘你跟我讲的,心里头那人便是那小王爷?!”
颜惜眼眸一转移到云翎这来,脸上的笑愈发若无其事,仿佛就等着云翎的回答。而曲箜篌却紧张瞧着颜惜,似在观察他的反应。
云翎还没答,颜葵又发言了:“明眼人都知道,眼下这宝座上的小皇帝不过是摄政王的傀儡,摄政王手握天下大权,只消一句话江山便能易主。摄政王如此位高权重,那小王爷李承序又是摄政王四子之中仅存的子嗣,想来这尊贵不亚于太子了。”转念又笑道:“横竖少主有曲姑娘了,让云小姐你落单总是不好的,那小王爷金衣玉马俊俏无比,你若是跟他好上,也是幸事,大家都皆大欢喜!”他摇头晃脑对自己的推论甚是满意,说到皆大欢喜时,突然一阵寒风飕飕刮了过来,转头瞥见自家主子眼神,当他收住话头准备细究,主子神色又恢复初时笑眼迷离,似户刚才冷风只是自己的幻觉。
云翎对着胡乱猜想的堆人做投降状,“你们都别乱想,那小王爷我不认识啊,他多半是看错人了。”
话刚落便大厅台上一阵喧哗,几人偏头看去,便见台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个舞姿翩跹的美人,那美人个子高挑,着一身桃红色衣裙,隔远了瞧不见容貌,唯见她云鬓高耸,婀娜旋转间,挥水袖飞裙摆,层层叠叠的衣裙随着舞姿飞扬,远远看去宛如一朵绽放的牡丹花,国色天香不可方物。
那美人一舞完毕,全场喝彩四起,有人大喊着再来一个,可那美人倨傲的很,理也不理便转过身去。而客栈老板恭恭敬敬上了台,小心翼翼将那美人引了下去,临下台阶时还重新铺下崭新红毯以示尊敬,显然这美人身份不凡,便是老板也不敢怠慢半分。
颜葵看着那美人开始八卦:“这客栈老板也算是附近黑白通吃的人物了,却对这女子如此恭敬,看来这女子有些来头。”
曲箜篌跟着点点头,“且不提来头,那妆扮就美到极处。”
而云翎则盯着那美人,吐出几个字,“蹊跷!奇怪!不对劲!”
她没头没脑几个字,颜葵跟曲箜篌都听得摸不着头脑,可对桌颜惜展眉一笑,似认同了她的观点,问:“你怎么看这事?”
云翎道:“你们有没有注意那美人的脚?”
颜葵好奇接口:“叫?她赤足跳舞,脚很白,哦!她刚才跳舞时,频频往我们这边看,让人好生纳闷,难道…”颜葵的八卦头脑高速运转,突然一指颜惜:“难道那美人看上了少主你?”
颜惜甩开自家书童的手,而曲箜篌则面有忐忑。
“不要打岔,言归正传!”云翎敲敲颜葵的脑壳,“你再仔细想想她的脚,你们没觉得她脚比一般女子要大些……还有,她那身架配着华衣锦服看着不错,但不觉得那衣裙略短,似乎小了点……”她比划了一下:“或者不是衣服小了,而是骨架大了,只不过宽衣松裙看着不大明显罢了。”
颜葵顺着她的话思索,“这么一说是挺奇怪的,方才那老板扶她时,她好像比老板还高……”话还没说完,倏然一阵浓郁香粉味朝着诸人飘荡而来,接着传来一阵轻快脚步,敏锐的云颜二人便听到环扣类的佩饰随着步伐发出清脆声响,似乎前来的是一位浑身珠玉的女子。下一刻隔间门被一只手推开,云颜二人瞧去,果不其然的猜中。
说曹操是曹操。那之前跳着舞的舞姬此刻正站在四人面前,身上七七八八,果然佩了很多玲珑各异的首饰。
见四人目光聚在她身上,她嘻嘻一笑,随手拉过一张软椅,斜斜坐了下去。
云翎打量着她,却见她上了浓妆,那厚厚霞红胭脂下脸若桃腮肌肤雪白,一颦一笑间明媚动人,可美归美已,却像戴了一张僵硬的美丽面具,面具后那真正的容颜则隐藏于浓妆之中。更令人诧异的是,这美人是一双酒红瞳眸。
云翎正想发问,美人却先开口了,是冲着云翎说的:“这位姑娘,奴家与你一见如故,好生喜欢,想同你喝一杯酒可好?”软软糯糯的声音,娇媚无比,仔细听了又觉得奇怪,这人似是捏着嗓子说话的,仿佛在掩饰着自己的本声。
一群人怔在那里,颜葵更是愣了,他原以为这美人看少了自家主子,却没想到,看到的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