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刘剑回到房间,兰心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洗澡水。刘剑看着洗漱后的妻子,黑发浓密,却如瀑披挂;身瘦体轻,却被绸丝袍子贴得线条分明;那光暖如昏,却映得她肌柔肤嫩。鼻子里更能闻见,她刚刚在这屋里沐浴后的体香水热,一时间身上毛孔逐个张开,一股由地底经腿脚直上的力量弹出他的一只手,一把就把兰心拉进怀里。兰心仿佛青烟一阵,一下子就全都贴在了丈夫的身上,碰上去时,仿佛撞上一座日晒后的铜塑雕像,坚硬地将她身体正面的脂肪,触得如波纹回荡。刘剑深深的一口气,吻得兰心面红体热,而后兰心如痴如醉,酥软如泥时,他却搂她在怀里,悠长地发出一声:“兰心——”
“嗯——”兰心闭眼依偎着回答。
“要打仗了!”
兰心抬起头,睁大眼睛望着他,却见他不敢将那直视房樑的眼神松懈下。
“去哪儿?”兰心平静地问。
刘剑却愣了一下,这才明白兰心误会了他的意思,便扶着她的双肩说:“不去哪,”眼见兰心眼中希望要亮起时,他又补充说,“南京破了城,就要打到安庆来了。”
“啊——”兰心惊讶地张开口,却并没有叫出声。
“那——什么时候会打?”
“也许今天夜里,也许今年过完年。”刘剑只能告诉妻子一个迷惘未可知的答案,眼睛里却透露给她自己抗战守城的决心。
“三弟会带你和娘离开这儿。”看着沉默的妻子,刘剑不舍地说。
“不,我不走——”兰心不由分说地摇着头,颤抖着声音说,“我要留下来陪你。”
“你跟着娘一起走,这里会很危险!”
“不,我跟着你。”
“你们去重庆避一避,委员长和政府的高级官员都在那儿,无论如何,他们都会守住重庆!”
“不,我不要去重庆,我要留在安庆。”
“安庆已经很危险了,城里面没有军队,破城只在旦夕之间。”
“那你就保护我!”兰心忽然愤怒地说,当刘剑看见她眼中的决然不灭的意志时,才明白他所担负的责任。
“在安庆,有你在,我就不怕了;去重庆,你不在,我不敢睡觉。”兰心再一次恢复温柔,刘剑感觉到自己双手捏着的这一对臂膀,有多么需要依靠他。再次将她搂进怀里时,刘剑的脸上缓慢地流下了一滴泪水。
同样的夫妻别话,在刘世雄的卧室里也正发生着。一向宠爱的姨太太,正是刘世雄难以分舍的理由。
“老爷,您又在抽闷烟了。”姨太太从屏风后面转出来时,顺手抽去了刘世雄手中拿着的烟斗。
“拿来,再让我抽一口。”刘世雄不温不火地说。
“老爷可得珍重些身体。”姨太太见刘世雄今日十分奇怪,却也知道他的脾气执拗不得,于是又倒了旧烟丝,重新为他填上了新的点燃。
刘世雄随手接过姨太太递过来的烟,仍然闷闷地抽了一口。忽然却又停下来瞅着那燃烧的烟丝细看着,接着放到鼻孔下面闻了闻,抬眼对姨太太说:“加了什么?”
“用老爷送的香水熏过的,如何?”姨太太歇下手中事情,坐到了刘世雄身旁的椅子上。
“香——香——”刘世雄高兴地说,“再去给我熏一些。”
“嗯——明日再熏。”姨太太把她柔滑的手臂从刘世雄手中抽出来,又把另一只更加滑顺的手,从他搭着的手掌与大腿之间伸了进去。
刘世雄知道她想要什么,但他却只是抓住她的小手儿说:“我有话告诉你。”
姨太太一听,立即端坐起来望着刘世雄,只听他说:“明日,我要你和太太收拾东西,你们离开这儿,”然后他看了她一眼,接着说,“老三、老四会护送你们。”
“哦。”姨太太答应一声,站起身,转过背,迟疑一会问:“老爷什么时候会来?”
“我留在这儿。”
“那老爷什么时候接我们回来?”
“仗打完了,老三、老四俩个会带着你和老五回来。”
“老爷不接我们吗?”
“我在城里接你们。”
“老爷——”姨太太眼中噙满泪水,低着头回到刘世雄身边,又把手放进他手掌里。
刘世雄紧紧将她的手捏了一会儿,然后又放开她说:“再去熏点儿烟丝,留着我日后抽。”
姨太太偷偷擦了泪,抬起头望着刘世雄,却看见了他少有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