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得了命令,匆匆退下去宣召太医,院子里跪了满地的宫人,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
溪妃愣了一愣,直直跪下去,不卑不亢的看着南羽彦,笃定道:“王,臣妾处罚南雏夫人事出有因,王命臣妾代为掌管后宫,臣妾深知南雏夫人为副二品,臣妾管不了,但是南雏夫人所犯之事,有辱王家风气臣妾不得不管!南雏夫人与奸夫通奸,房间里的一切和南雏夫人身上的吻痕都是证据,王昨夜在未央宫歇息,整夜都不曾来过清凉殿,所以……这是万万不能抵赖的事实,臣妾知道王宠爱夫人,但是夫人是王的女人,夫人不该忘了这一点。”
南羽彦看了看怀里虚弱的寒池,早上悉心装扮过的仪容早已凌乱不堪,投过散落的衣衫,还是能清楚的看见那些红的刺眼的吻痕,整个房间里都是暧昧而靡的气息!他与寒池虽然没有圆房之实,但寒池总归也是她的夫人,这般,当真是打了他的脸。儿唇角还有丝丝血迹,他无言的叹了透气,心里想,楚凝烟,你若欠了我就还不了啊。
回过头来,还是那个冷冷冰冰的王:“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派人监视本王?”
溪妃不卑不亢,答道:“臣妾不敢,臣妾今早去给王请安的时候,王告诉臣妾昨夜批折子批得很晚今日很累,所以睡觉也是在未央宫里睡的,臣妾心疼不敢打搅,出来时听到奴才说清凉殿里出来个男人,可那个时候王明明不在清凉殿,因此臣妾才来清凉殿一探究竟。”
南羽彦在心底感叹,不愧他自己选择的人,撒起谎来滴水不漏。
他握了握寒池的手,以示惩罚之后,才淡笑着道:“朕的爱妃对朕的事还真是上心,不过昨夜朕确实是睡在清凉殿的,朕同夫人开了个玩笑,昨夜折磨她太厉害了,今早才离开。爱妃,虽说你对本王的事上心,但你未查明事实就处罚朕的夫人,朕不得不罚你!领十大板子或者闭门半月,从此不得掌管后宫之事,你任选其一吧。”
溪妃瘫在地,王……竟然要罚她!罚她也就算了,居然为了那个睁眼说瞎话,昨夜他明明没有来过清凉殿!他居然连戴绿帽子这种事也能忍受,既然是有意包庇,那么就算掌握了再多的证据又能如何?叱咤后宫的溪妃,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什么叫做自扫门前雪冷暖各自知,她做了这么多,最后还是只要南羽彦一句话,她就什么也没有了。
不!这是她努力了那么久之后的成果,她不能半途而废!
溪妃磕了一个头,眼泪滚出来时,她开口:“臣妾愿意接受棍棒刑法。”
南羽彦瞳孔放大,怔怔的看着溪妃,直到那抹身影慢慢的走出门去,他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重新看向怀里的人时,由衷的道:“寒池,你看,想要得到很多的人总是活得很累,我们都是这样。”
寒池头枕在南羽彦的手臂上,她的后背都是伤,只能趴在榻上,此时眼泪顺着脸颊流到南羽彦白色的衣袖上,混着唇角的血迹,已然晕开了一片,她觉得她的眼泪流得没有道理,为什么哭,她不知道。可是有一点她是清楚的,这时候她是多希望抱着她的人时慕容岸,即便他对他做了这么不堪的事。
就着南羽彦的袖子蹭干了脸上的泪痕,才开口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南羽彦笑笑:“这个时候你还计较这个呢?不痛吗?”
寒池把脸埋在他袖子里,闷声道:“很痛。”
太医急匆匆的赶过来,不敢有多的耽误,立刻就诊了脉。南羽彦没有离开,只是避让开一点,太医诊了脉又检查了外伤,立刻吓得跪在地上。
南羽彦霍地站起来:“太医,怎么回事?”
“回禀王,臣等无能,夫人昨夜……昨夜内伤严重,有着身孕受这么大的刺激,有发了一夜的少,孕妇本就身子娇弱,现在又添了外伤,臣看夫人脉象紊乱,气血不足,怕……怕是不好的征兆,臣,无能,治不好夫人。”
话方说完,南羽彦已经一脚踢了过去:“你说什么?夫人好好地怎么就内伤了,她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和朕开玩笑呢,朕告诉你,治!治不好朕灭你九族!”
“王,请息怒,臣等无能,万万不敢有半点欺瞒啊,现在夫人身体极其虚弱,臣就算替夫人治好外伤,夫人内伤太重,臣就算搭上老命也回天乏术啊!”
“那朕留你何用!拖出去砍了,宣王太医。”
榻上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等一下。”
南羽彦连忙走过去:“寒池?怎么了?哪里疼。”
寒池要摇头,直直的看着太医,问:“太医,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我有孕了,是吗?”
南羽彦面色铁青,太医哪里知道这个孩子其实和王半点关系也没有,只当王面色不好是因为担心胎儿,老老实实道:“回禀夫人,是的,孩子的脉息很微弱,孕喜还很浅,不过臣还是敢确定,夫人确实是有喜了,只是夫人身体特别虚,幸好夫人是练武的身体,换做旁人,只怕这孩子早就没有了。”
寒池挣扎着坐起来:“孩子有没有事?”
“夫人请放心,孩子无恙,不过夫人现在伤势严重,在这样下去,只怕不止孩子,便是夫人也会有命之忧!”
寒池抬起头看着南羽彦,眼睛里终于有了些笑意,可是那眼泪却像是小河般蜿蜒不止了:“南羽彦,救我,救我的孩子。”
南羽彦心都碎了,他把寒池搂在怀里:“你放心,你和孩子,都会没事。”
“太医,朕留你的命,夫人,你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你说你医术不好是不是?好,朕去找名医,不过在这之前夫人要是有什么事,你就用你们全族人赔命吧!”
太医不敢再推辞,连忙施针上药,整个过程南羽彦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寒池,他的手被寒池握得生疼,他不敢想象,她再承受多大的痛,可是他一点也不生气,十几年了,他第一次找回了活着的感觉。活着,不就是这样吗,会喜会悲会哭会笑!
几个时辰过去,伤口终于全部包扎好了,太医几乎要累死过去,他抹着汗叮嘱道:“夫人,臣回太医院抓药,夫人身子太虚,受不了药太强的草药,在找到有把握治好夫人病的大夫之前,夫人你只能吃一些清淡的流食。”
南羽彦替寒池点了头,淡淡道:“煎药之事你要亲自监督,另外,夫人有孕之事不可张扬。”
太医一阵嘘唏,他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可以说看着王从小长大,他何时见过这样的王,都说王是没有心的,可是他对夫人的关心,怎么会有假呢。
“臣知道,王,臣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讲。”
“王,臣自问在紫敕没有比臣医术更高的医者,可是在乡江湖,却是名医无数,未湖有个寨子,名为清月寨,这清风寨的主人正是徽风派的掌门向月,向月是江湖神医,专为江湖人士看病,江湖打打杀杀,向月与病人从不问出生,只求一个救人的理由,早些年臣学医心切,去拜师学艺过,可惜向月老神医说什么也不答应。臣想,夫人的病,若是能得向月神医的医治,定然再无大碍!”
“未湖?向月?”南羽彦微微眯起眼睛,就连寒池也仔细的想了想,这个名字很熟悉,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是,臣恳请王一定要请到向月老神医,夫人身子不宜久拖啊。”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神医吗?好,只要你活在这个世上,我便是豁出整个江山也在所不惜。其实他没有任何理由对她好,他们之间只是再普通不过的认识了,可是很奇怪,大抵人与人相处的方式,他好不容易可以坦诚的待他自己,因而怎么也不愿意放开这只紧抓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