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春深回了房,忙了一上午,这才得以喘一口气。
府里用饭向来是分开用的,只是今日娶完新妇,罗大太太特地在前院摆了小宴,也是让傅春深认一认人。
还没歇多久,傅春深便换了一套衣服,去往疏雨厅用午饭。
前院的疏雨厅是特地修来宴客的,地方开阔,前面是莲花湖,如今莲花还没开,莲叶生得也不多,水中一片清澈。
男客在正厅用饭,而女客只能在后头的偏厅用饭了。
二太太领着傅春深,再次一一见过府里的女眷。
姑娘们之前要称呼傅春深“表姐”“表妹”,如今却是叫“从嫂”“从弟媳”了。
但小姑娘们倒不是今日宴席的正头戏。傅春深要真正拜见的,还是这其他房的正头太太和下头的媳妇。
还好傅春深记性好,这一大家子人,只说了一遍,她都一一认清了。
几位顶头的太太用完了饭,便说身体不好,都先行离去了。
傅春深算她们的孙辈,要攀关系还是要敲打,都用不着她们出手。
三房长媳元太太是个利落人,她率先嘱咐傅春深道:
“岚哥儿媳妇,我们武安侯府呢,是京中的大族。你出身平州,在世家规矩上也就欠缺了些,一言一行,往后你应当向姐姐妹妹多多请教,莫要丢了我们武安侯府的脸。”
傅春深不慌不忙地坐定,先夹了一筷子菜尝了尝,然后再放下银箸,对着元太太笑说着:
“元太太说的是,我也为此忧心呢。平州穷乡僻壤的,实在教不出什么好女儿。从明日起,我日日就到您的群燕堂来,和姝妹妹一同请教您功课,得了您的教导,往后出门我也能放心些,以免被不知道哪里来的舞女攀扯上,丢了侯府的脸。”
罗姝与罗显,都是元太太亲女亲子。
府里谁人不知,三房元太太溺爱子女。
罗姝常常装病逃学,一点都不尊师重道,有回还拿石头砸了教书先生的脸;而罗显最近干的事人尽皆知,傅春深一提“舞女”,大家的脸上都开始浮现出难明的色彩。
罗姝一脸不虞:“你要和我学规矩便学呗,如何又牵扯上我?”
傅春深和和气气道:“元太太一开口就让我学规矩,我想太太是喜好教导别人,那妹妹定是常常受太太教导,所以才想和妹妹一同学习,难道……是我想错了吗?”
傅春深满脸羞愧,像是为自己的推测出错而担心着。
罗姝大大咧咧道:“我娘哪里会教导别人,她连我哥都管不住。”
元太太狠狠瞪了罗姝一眼,让她别再多。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货,什么话都往外抖,连别人讽刺都听不出来。
罗姝根本没懂她娘为何要瞪她,便翘着嘴,寻别的姐妹讲话了。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徐姚纨这时插嘴说:“你堂叔母哪里是会管人的,也就嘴皮上厉害,我看岚哥儿媳妇规矩好得很,你们这些闲妇也莫要为她操心了。”
听了徐姚纨的暗示,其他蠢蠢欲动的媳妇们也歇了心思。
本来嘛,二房就没几个人了,二太太也向来不管事,她们也没理由去招惹二房的新妇。
而徐姚纨的媳妇兰大奶奶,也就趁着元太太的话道:“妹妹是平州出身,不知这平州的风貌与京城有何不同?听闻平州也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地方,妹妹不如趁此机会说一说,让我们这些久在樊笼的人开开眼。”
傅春深打量着兰大奶奶的笑模样,兰大奶奶是双葡萄眼,脸也圆圆的,看着和气极了。
她也顺着说道:“平州不比京城繁华,不过那乡野之地,总有几份别样的小吃让我惦记着。平州多产松菌,其中有一味天花菜,形如松花,味道甚好。幼时出门踏青,母亲也带着我去采一两回,谁料有回我脚一滑,将其都踩了个稀烂,得了母亲好一顿教训……”
听着傅春深的俏皮话,大家都乐呵着。母女之间的趣事,坐在这里的姐姐妹妹们,如何不喜欢听呢。
和其他人笑着笑着,罗姝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傅春深是故意拿话刺她和她哥哥。
刺她哥哥可以,毕竟罗显确实得罪了她。但傅春深为何要说她呢?
不免生怨的罗姝脑子一转,想到了一件事,开口道:“嫂子,我有话想同你说。”
傅春深从笑声里回过神来,柔柔地问她:“是什么事呢?”
“今年过年,寄岚哥哥同我们打赌说他及冠前绝不娶妻。如今他打赌输了,说好我们姐妹以后的脂粉钱要从二房出的。刚巧嫂子在,我就想问问,这脂粉钱还作数吗?”
小儿女之间打的赌,当真使得,玩笑过去也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