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幔里的人影影绰绰,床上挂着几个香囊络子,窗外的月亮摇摇晃晃,似乎是在哼着什么调子。
罗大太太爱听戏,往日里白天在峥嵘院外面走过时,常常能听见婉转的曲调。偶尔的时候,那曲调能一直传到夜里。
爱唱戏的人总爱留下故事,什么痴男怨女负心人,化作鬼魅寻郎恩。
下头的人闲着不做工的时候就喜欢讲一些乱七八糟的,说什么峥嵘院里死了什么人,夜里在唱歌诉冤,闹得人心浮动。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傅春深的酒意仿佛散了些,她的手搭在罗寄岚的手上,问道:“玉阶……你听没听见有人在唱曲?”
罗寄岚凝神听了听,道:“没有啊。”
傅春深却问:“那你再听一听……”
有时,心里本来很笃定的事,被人一反问,就容易怀疑自个儿。罗寄岚竖着耳朵,在树叶摇动的嗦嗦声里,似乎真听到一两句曲调。
他不由得背后一凛,酒醒了半分,而傅春深仿佛被吓到一般,直往他怀里,并道:“是真有人在唱曲吗?玉阶……我好害怕。”
其实罗寄岚也有点心慌,但看着怀里傅春深颤抖着的模样,便道:“祖母送来的平安符,叫我挂在床头呢,不怕不怕……”
罗寄岚拍拍傅春深的肩,她便将他搂得紧紧的。
年轻的两具身体抱在一起,似乎这样就能抵御幻想中的曲调和邪祟。刚刚喝下去的酒开始挥发进人的血脉里,外面月亮冷冷的,帷幔里却火热一片。
傅春深紧紧地扯着罗寄岚的白色寝衣,泫然欲泣道:“怎么办,我还是好害怕……玉阶,你听那声音是不是越来越明显了……她,她还笑呢!”
傅春深那么一说,罗寄岚似乎也听到那声音在掺杂了笑意,在这个夜里,显得如此诡谲恐怖。
女子柔软的弧度贴到自己身上,罗寄岚懊恼自己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想那些事。
他稍微向外去了一些,握住傅春深的手,坚定道:“虽我武功不济,但我会保护你的。”
见傅春深依旧在外侧瑟瑟发抖,罗寄岚问她要不要与自己换个位置,傅春深颤颤巍巍点头,两个人坐起身来,换了个地方。
傅春深坐起来,她那单薄的纱衣半明半暗,露出里面淡粉色的小衣。
罗寄岚转过头去,但在两个人交换的时候,也不知哪里绊了一下,那层纱衣被扯了去。
明明换个地方睡,是很简单的事,但却被这两人弄得十分慌张,跟未进过军营的兵要上战场打仗一样。
艰难地换了位置,傅春深又疑问道:“玉阶……那声音是不是停了?”
掀开一点帷幔,朝着外面窗户望去,只见温柔明亮的月光,连树叶摇动的声音好像也没有了。
罗寄岚松了口气,说道:“好像是没有了,或许一开始就没有,是我们两个想得太多了。”
“是这样吗?”
罗寄岚点了点头。
将心中的鬼魅念头去除,罗寄岚才发现他们两个刚才弄得有多糟糕。本来是分了两床盖的被子,东一搅合,西一搅合,交缠在了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