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书画大家怀尘子作《鬼子母神图》,成前朝宫廷珍藏,后于战乱中流落民间,被重利商贾一分为三,成了两幅神女卷与一副鬼子母神卷,多年以来,几乎无人见过这图的全貌,谁能想到,在舒家与郑家的婚宴上,能有此大幸得见完整的《鬼子母神图》!
拜堂的吉时已至,礼官催促新人准备行礼。
郑煜堂完全忽视座上等待新人叩拜的二人,只让人把完整的图重新挂好。
他握住妻子的手,涩声道:“儿时母亲曾说,她会离去,是因为鬼子母神听到她的愿望,成全她不再以那样柔弱的姿态陪伴我们。她虽走了,但化作了鬼子母神守护我们。你可愿将它当做我的母亲,一并行礼?”
父亲继室在堂,却要对画行礼,将画作人,鲜有先例。
舒清桐掩在盖头下的唇轻轻弯起,她一并握住丈夫的手:“我猜,婆母若见到我,一定很喜欢我。”
郑煜堂眼底水光闪动,想到了那个梦。
梦里,母亲拉着她的手,与他的放在一处。
“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两人共持一条花球彩带,转身向外。
“一拜天地——”
拜完天地,转身朝内时,两人真正对着的,是正中座后整齐挂立的《鬼子母神图》。
“二拜高堂——”
面向彼此,郑煜堂眼中只剩她。
“夫妻对拜——”
不错,母亲的确很喜欢你。她早已穿过遥遥时间之海,看到了她儿心中欢喜,于那个看似荒诞的梦里,给了他提示。
礼成,新妇被送入洞房,郑煜堂须得在外接待宾客,今日,郑煜澄和郑煜星都得为他挡酒,任重道远。
侯府宴席一片喧哗热闹,郑芸菡还呆呆的站在喜堂里,看着那副终于完整的鬼子母神图。
忽的,她听到有人要告辞。
是怀章王府派来的人,送完画,观完礼,须得回府复命。
郑煜堂与他客套,问到了怀章王,那人道:“安阴公主一事牵连甚广,数案并审,诸入益州昙州,五原郡等地皆起了不大不小的乱。尤其之前私放豢养的死囚,怕是还有遗留在外,王爷受命领军前往处理此事,今日便要启程,无法亲自前来观礼,望郑大人见谅。”
对哦,安阴虽然被处置,但是那个烂摊子还要慢慢收拾,尤其是牵涉太多官员,又逢灾地重建,官员是撤是留,是严惩不贷还是以百姓为先秋后再算账,后续种种,都是麻烦。
郑芸菡见怀章王府的人离开,那日卫元洲对她说的话不期然在脑海回荡,回过神时她已经追了出来。
今日侯府大喜,外面在发喜饼与喜钱。
郑芸菡拨开人群去找寻那人身影,好不容易冲出重围,已是气喘吁吁。
那人说,怀章王今日就
会启程离开长安,现在赶到王府可还来得及?
今日侯府人多,门口又堵,此刻回去套车牵马都不方便,郑芸菡打算先走出这一段拥堵,再弄匹马赶过去。她今日着一身水红及胸长裙,披帛挂缠绕臂中随风而动,飞仙髻因小跑松动轻晃,发间两排金链流苏坠着小巧的金叶子,铃铃撞响。
忽然横来一只有力的手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扯到面前。
郑芸菡轻呼一声,下意识挣脱反抗,却在看到男人的笑时呆愣住。
卫元洲一身军服,已是启程状态,郑芸菡眼神一偏,看到他牵了一匹大黑马,俨然是天木庄那日他座下的黑色战马。
卫元洲一手牵马,一手握她,将她带到人少的小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