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希言吓了一跳,心想:这是犯了多大的事啊。
裴元瑾手一伸,又拿了第六个杂粮包开始吃。
沈伯友跪在地上,开始自陈罪状,从当初礼让总管之位,到就职南虞后的荒废,小作文写得字字血泪,十分的掏心挖肺。
傅希言在旁边看着,都觉得这么大年纪了不容易,可裴元瑾直到吃完杂粮包,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等对方说完了,才冷冷地问:“新城和临安近来有何动静?”
沈伯友身体微微一僵,大概没想到自己说到这份上了,依旧没有打动对方,但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些年在南虞毫无建树,升迁遥遥无期,而储仙宫已与南虞交恶,自己留下来也是前途坎坷,只有抓紧裴元瑾,寻求戴罪立功,才是出路。
他沉住气,低头道:“新城战后,于长老、谭长老情况不太好……”
竖着耳朵偷听的谭不拘一下子站起来:“我爹怎么了?”
沈伯友说:“宫主已经带几位长老回宫治疗了。”
谭不拘顿时火烧屁|股似的坐不住了,絮絮叨叨地说:“我爹闭关之前就已经是武神巅峰,也不知道这次闭关有没有什么效果。”他之所以冒险进入南虞,也是担心亲爹时日无多,想急速成长,干番事业出来,没想到弄巧成拙,惹出后面一连串事件。
他一口气将茶喝完,推了推身边的张巍:“我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们边走边说吧。”
小杉被抓走后,他的司机就换成了张巍。续蛰伏下去。如今在外活动的,一部分是官府暗探,只搜集消息,不往外发布,一部分留在明州。属下知道少主有意从明州离境,特意在港口安排了船和人,随时听候差遣。”
他想着搭上裴元瑾这条船,做事自然认真卖力。
傅希言突然说:“如果南虞朝廷要对这两万人下手呢?”
沈伯友闻言迟疑了下。他的观念十分传统,甚至有些固执,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男少夫人,自然心存抵触,不过有分寸地克制住了,回道:“新城局已经破了,朝廷下手是毫无道理的。”他始终是个江湖人,思考问题的模式也很江湖,既然都已经失败了,那就算了呗。
但郭巨鹰临终前把“八万”纠正为“十万”,让傅希言心中始终存有一个疙瘩。他看过史书,自然知道史书向来是胜利者书写的,上位者为了掩盖罪行,什么颠倒黑白、摆弄是非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傅希言说:“能查吗?”
沈伯友看向裴元瑾。
裴元瑾说:“听他的。”
沈伯友便老老实实地说:“可以,但需要一点时间。”大多数人化整为零,情报线路就不会像原先那么通畅,中间必然会浪费一些时间。
傅希言沉吟不语。
披着夜色赶了一段路,直至月近中天才停下来。
谭不拘因为担忧父亲,沉默了许多,许多时候都是趴在张巍身上发呆,小桑安慰了他几句,效果却和预期的相反,谭不拘看着好似更焦急了,遂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荒郊野外,两簇篝火。
傅希言挨着裴元瑾却一直没睡,睁着眼睛看星空,裴元瑾握着他的手,轻轻地捏了捏,似乎传递了某种力量,让他有了开口的勇气:“我想……”
“啪嗒。”
有人踩断了树枝。
坐在两人附近的小樟小桑警惕地睁开眼睛,发现来的是张巍。他背了谭不拘两个时辰,此时应该抓紧时间休息才是,过来做什么,难不成路程有变?
张巍是绿林大盗出身,对野外山林的地形最是熟悉,这一路行来,官道外的行程都是他安排的。
张巍走到裴元瑾和傅希言面前,照着沈伯友今日的大礼,依样画葫芦地抄了一遍,也跪在地上说:“属下也要请罪。”
傅希言眨了眨眼睛:“你后面是不是应赫和王发财?不早了,他们要不要一起来?”
另一堆篝火处,应赫和王发财果然探头探头,抓耳挠腮地观察着这边的情景,似乎也在犹豫着要不要一起过来
磕一个。毕竟,临安四部是一家,玩忽职守你我他。
张巍道:“属下要说的是另一件事,能不能请少主少夫人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