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红娘,你怎么了?“
红娘两眼无神,茫茫然瞪着前方,不应声也不动,吓得莺莺用力摇她,“红娘,你说话啊!你别吓我……”
“喂喂,叫什么?”张小堂弟从冥想中回过神,忙奔过去,“怎么了,三堂嫂怎么呆了?”
红娘唇张了张,半天才微弱地应声:“我……我没事……”
“没事?没事怎会这样?我去找大夫……”
“谁要找大夫?有人病了吗?”清脆的声音传来,穿着尊贵华服的高挑女子迈入后院,“是这位穿红衣的姑娘病了吗?看她双目呆滞,两眼无神,应该……咦,有点眼熟!”她蹙眉努力回想。
“见过十五公主。”也顾不上行札,莺莺只忙着扶住红娘微颤的身子,没注意她见到十五公主时忽然怔愣的表情。伸掌探探她额头,但觉沁凉凉的,竟摸了一手虚汗,不由更是惊慌,“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好像突然就病了?”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很多恶疾都是突发而至……”
“呸呸,你少咒我三堂嫂!”张小堂弟瞪向十五公主,也不管她身份显贵,先斥了再说。
十五公主倒颇是和善可亲,不仅不恼,反而上前搀住红娘另一只手臂,歉然道:“我有口无心,你可别怪我。”
红娘僵着身,稍稍摇头,任两人扶她走到院门口,在门槛上坐下。
十五公主思索着打量她半晌,“我好像真的见过你哦,你有没有印象?”
“没有!”红娘越抖越凶,慢慢蜷起身抱住双膝。
“红娘,你到底怎么了?”莺莺惶叫,她只在一次与红娘同睡前不经意吹熄了灯时,才见过她如此惊恐又无助的模样,现在大白天的,红娘怎会好像是……吓坏了似的?
张小堂弟皱了皱眉,“我看我还是请大夫来瞧瞧好了。”见三个女子并肩坐在门槛上,等不及挤出去,干脆一跃而过。
“喂,这是谁家的小鬼,这么没规矩?”十五公主呆了下,不由有些生恼,敢从她堂堂公主头顶跃过,好大胆子!又瞧瞧红娘,见她缩肩抱膝的姿势,心底有个影像渐渐清晰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呢?”她喃喃地。
没有!没有!红娘越缩越小,想否认却发不出声音,她认人能力一向差,可是……却偏生记得这个当年曾扮成小太监溜进禁地去玩的姑娘,不知道她的公主身份,只记得她那善意而亲切的笑容,那是昆儿不在后,她第一次从他人脸上见到的温暖表情,虽然短暂,却让她铭记在心。
似曾相识的容貌,穿着红衣裙,被人欺侮后就这样埋头抱膝坐着,一动不动地发呆,要不是自己大声和她说话,她兴许会坐成一尊石像……啊!
“我想起来了!”十五公主兴奋地一拍手,吓了莺莺一跳,“你就是住在冷宫那个十四岁就被封妃的红衣姑娘,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哎哎哎?”
随着莺莺的惊呼声,红娘软软地歪倒。
##################山间小路上,一乘双人小轿急匆匆地行进着。
轿中忽然传出虚弱无力的女声,“轿夫大哥,既出了城,可以慢些了。”
轿子速度放缓,轿夫忍不住提出心中疑问,“姑娘,方才走那么急,有要紧事吗?”
“是啊。轿中人声音更低。当然要紧,她是在逃命啊!虽说乘轿慢些,但一时未寻到马车,也只好将就些。
身份已无法再瞒,她只有偷偷逃走,趁张君瑞尚未回去,她正可以……她逃什么啊,十五公主心软不计较,偷放她走,张君瑞若知悉情况,也必定舍她而保全家;怎会……来寻她!
应该的,若让他人知晓当今皇上的妃子私逃出宫,且准备另行嫁人,那后果……想起那则珠玑巷传奇,她的身子不由轻颤起来。
她简直就在重演那宋妃的遭遇经过!
不能累及他啊!
原以为能在崔府平淡终老,谁知却遇上他:原以为能嫁他为妻,一生有靠,哪料却又碰到识了她身份的十五公主。
她只想重新开始,安稳度日,为何上天要这样戏弄她,让她刚对未来燃起小小的希望,就立刻剥夺她眼下的幸福!
还要到哪里去?还能到哪里去?不累及任何人,就不能再见任何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管逃到什么地方,总会有面临绝望的一天。
“什么时候才能放过我啊……”她无力地靠在轿壁上。
早知有今天,当初就不如干脆完全推拒掉他的情意,免他日后更加失望,她倒无所谓,本就用情不多……用力咬了下唇,让自己神志清醒些,方才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唤她,是错觉吧,谁会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