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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心之争
傅九云素来是千杯不倒的体质,时常出门与友人喝酒,只有别人倒在脚下的份儿,也早见惯了喝醉之人荒唐的举止。
对面这丫头,喝到三十五杯的时候,全身上下只有两颗耳坠在抖,其他地方静如山峦,一根眉毛也不动,俨然是个无底酒桶。饭菜在桌上早已凉透,根本没人动,他俩只不停地喝酒,喝到月上中天,覃川依然像个木头人,半分醉意也没有。
傅九云不由暗暗叫绝,又替她满上酒,笑道:“川儿,醉了吗?”
覃川诚惶诚恐地低头:“不敢不敢!小的怎敢醉在大人前面?”谈吐清楚,反应灵敏,果然是个无底酒桶。
傅九云叹一口气:“可是大人我好像要醉了,困倦得很,收拾一下,服侍我睡觉吧。”
覃川一直没抖的手,这次终于狠狠抖了一下,酒液撒了大半。她干笑着赶紧起身说是,匆匆收了碗筷酒壶放回厨房,回来的时候便见傅九云斜倚灯下,长发已然散开,披在肩头,那双眼有一种迷蒙的亮,只管盯着她看,笑得浅浅淡淡。
她脆弱的小心脏又开始狂蹦乱跳,怯生生地走过去,低声问:“大人,要梳洗一下吗?”
“不用。”他摇晃着起身,揽住她的双肩,酒气扑面而来,“替我……铺床。再从那边橱子里取一床出来,你以后要睡这里,没被子可不行。”
覃川只恨不得拔腿就跑,偏生跑不得,奋力扶着他来到床边,先放在椅子上坐一会儿,她飞快地把床铺整理好,这才转身:“大人,好了……”
一回头就差点儿撞在他下巴上,傅九云不知什么时候凑那么近,鼻尖离她的额头只有不到两寸。覃川全身都僵了,血液一个劲往头顶冲,勉强说道:“大、大人……您……您上……上床歇息吧……”
他呵呵低笑,握住她肩膀,问:“你先上去?”
覃川几乎要跳起来,结结巴巴地抗议:“我……小……小的心里只有……只有豆豆哥!就……就算是九云大人,你……你也不能……”
“你的豆豆哥早就不要你了。”傅九云缓缓将她的发带解开,用手指轻轻梳理,“再说了,豆豆哥有九云大人好吗?”
“豆……豆豆哥是世上最……最好的!”她竭力找理由。
傅九云不耐烦与她辩,把她一推,覃川站立不稳,朝后摔在床上。她死死抓住领口,欲哭无泪,色厉内荏:“九云大人……你……你就算是得到了我……我的身体,也永远得不到我的心!我的心,永远是……是豆豆哥的!”
傅九云跨坐在床边,放下帐子,手指在她下巴上一抬,浑不在意:“大人要你的心做什么?大人要的就是你这个人。”
覃川真的哭了,扑上去抱住他的胳膊:“那……那我还是把心给你吧!身体就别要了,好不好?”
傅九云静静看着她,目光温柔,大有不舍之意,喃喃道:“真的?从此后对大人我一心一意、忠贞不二,眼里除了我就没别人?”
覃川一个劲点头,十万分地真诚。
傅九云放开她,甚是可惜:“这么不愿意替我把被子焐热?大人我本来只想让你先暖个床,等被子不凉了再进去。”
一口气,憋在胸腔里,覃川有种要吐血的冲动。傅九云!她浑身发抖,无声地仰天长啸。
“那你自去取被子,就睡在床下吧,有个床板可以抽出,铺在上面就行。”
傅九云自己脱了外衣,倒在床上,没一会儿就见周公去了。
覃川恨恨看他一眼,万般悔恨地取了被子铺好,吹灭了烛火,在床板上翻来覆去,牙咬得差点儿碎掉。
怀里有一个硬硬的东西硌着,她掏出来放在手里摩挲,却是那只失而复得的鹅黄色囊包。
覃川轻轻把铜镜从里面拿出来,窗外月色逼人,满室雪亮。铜镜里映出少女的脸,细眉细眼,薄唇塌鼻,怎么也找不到好看的地方。只有她知道,这张并不出众的脸,曾经笑起来是多么温暖。脸的主人把所有的爱和关怀都给了她,她却什么都没来得及回报。
傅九云已经睡熟了,鼻息微沉,仿佛还在喃喃着什么梦话。覃川却一直无法入睡,那空空的月色、空空的苍穹、空空的屋子,令她感到茫然与疲惫。只有在这样安静无声的夜里,借着微微的酒意,她才敢想起,世上爱她的人都已经去了,这么广阔的世界,纵然心如飞鸟,也只是孤单一人。
她每一刻都在恐惧,她怕,可是她要继续。
胸口仿佛有什么久违的东西在沸腾,今晚到底还是喝多了些,覃川紧紧闭上眼睛,把铜镜塞回囊包,小心收入怀内。
脑海里依稀响起一个慈祥的声音:“傻孩子,女孩儿大了都要嫁人的,你成日说不想嫁,成什么样子?”
她那时候的声音还很稚嫩,很欢快:“我只愿陪在父皇母后身边,嫁人了会被欺负,也没人护着我了。”
“呵呵,就算你一辈子留在母后身边,父皇母后也有老去死去的一天,一样没人护着你呀。那时候被欺负了,可怎么办?”
“我……我陪着你们一起去!”
……
覃川翻个身,眼泪从睫毛下面掉了出来,将被子打湿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