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自己很欣赏她的聪慧坚毅,还为她疏远客套不悦,甚至想出了惹她恼怒的馊主意。
疏远。
客套。
晏如陶在心里反复琢磨这两个词,为何介怀她如此呢?
因为……想她同自己亲近?
像是有雷鸣阵阵,震得他脑子嗡嗡作响,他微张着口出神,被自己这个念头惊得手脚发麻。
想维护她怕她受欺负,却又不愿认她做妹妹。
想让她待自己与众不同,却又舍不得看她真的生气委屈。
为她被迫掩饰性情与武艺而不平,为她遭受不公而郁郁。
病中下山,等在湖边,想见的也是她。
扑倒在地后顾不得疼痛,一抬头看到她那不复冷静克制、气得通红的双眼,他脑袋发胀、心头颤抖。
那感觉再次涌现,他不自觉捂上心口。原来当时
愤愤不平找冯恕泄气,是因为心疼。
他忽然觉得绝望,喜欢上一个接近都万分困难的小女郎,今后可怎么办?
这番苦闷偏又无人可倾诉,他将头埋进锦被之中,发出一声长叹。
自上巳起,晏如陶就开始有些躲着林翡,不过二人本身来往也不多,她一心扑在练武上,对此毫无察觉。
有天骑术课,李擎擦着汗,拿胳膊肘撞了撞晏如陶的肩膀:“我说,你是不是还记着小时候的仇,不待见阿鹭啊?”
晏如陶僵硬地转过头,困惑地看着李擎,不知他所言为何。
李擎下巴伸向正在场上纵马驰骋的阿鹭,点了点:“那天你是愿意认阿鸾当义妹的,我一说带上阿鹭你就不干了,头摇得似拨浪鼓一般。按说你替我和阿鹭解了围,关系该更融洽,近日我但凡找阿鹭说话,你都借口走开。我这表妹是个直脾气,要是还有哪……哎哎,你去哪啊?”
晏如陶听不下去,踏上马镫,坐稳后摸了摸凌风的马鬃,悄声叹息:“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啊!”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侧边疾驰而过,他呆望了片刻,随即露出一丝笑容,她的骑术果然是日臻熟练。
轻夹马腹,凌风踢踢踏踏地在场上漫步,他探身揉揉它的耳朵,笑道:“你难道比不上她的振羽?”
凌风:到底谁比不上谁?
第二十四章不可貌相
(二十四)不可貌相
丙三,夫子拈须,冲大家眯眼笑着,眼皮有些浮肿。看着约莫有四十岁,腆着肚子,将墨绿的衫子撑得浑圆。
“像百戏里逗乐的人。”阿鸾心想,但不敢同人讲。
“鄙姓冯,单名攀,曾有幸拜在曹子门下,擅行书、楷书。今日开始教授各位书法。”夫子一字一顿,说罢微微颔首,笑意满满。
“冯夫子好。”学生们有些躁动,秦萝冲阿鸾眨眨眼,阿鸾心下了然。同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聂夫子相比,这位新来的冯夫子实在是和蔼亲切。
别说是曾经被聂夫子训哭过的秦萝,就是还算乖巧聪慧的阿鸾,也更愿意由冯夫子这样随和的人授课。
放课后,秦萝凑在阿鸾耳边小声地说:“我瞧新夫子不仅脾气好,写的字也比聂夫子好些。”
她将叠起的纸张又抖开,拿给她看:“阿鸾你看,他这个‘师’字,还有‘尊’字,写得真有风骨。聂夫子从不认真教导我,更别说写出来让我临摹。”
阿鸾想说聂夫子每次训斥归训斥,也是会指点一二,但再一想,冯夫子确实耐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