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查房间的壮汉回来了,抱着一台滴着水的老式笔记本电脑。
君廉这才相信廖灵慧所言非虚,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找人想办法拦截被老院长发出去的材料,突然想起里面的内容是不能被平时那些弟兄知道的,一下子没了主意,顿时怒不可遏地朝廖灵慧扑去,将她提起来狠狠摔在地上,闷不作声使劲往她身上踹去。
廖灵慧不叫也不求饶,只闷闷地哼着,哼着哼着,居然“呵呵”地笑出声来。
胡思遥端了茶出来,看到君廉正在暴打母亲,飞奔过来扑到母亲身上,为她挡住君廉的拳脚:“你打我吧,打我!”
廖灵慧推开她,咕咕怪笑:“不要为我挡,他打死我又怎样?”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韩熙,你本来打算给女儿取什么名字啊?当年我可是想了很久呢,都不知叫她们什么好。”
听她说起女儿,韩熙将丈夫拖开,跪下来央求:“她们没有死对不对?在哪里?求求你告诉我吧!”
廖灵慧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吐了几口血水,才稍稍缓和了些。她喘着气说:“本来没有死。”
韩熙一听“没有死”,也不去理会她整句话的意思,欣喜若狂:“我就知道,没有死,没有死,那你快告诉我。”
“我这就告诉你,慢慢告诉你。”
打累了的君廉停下来用手机上网查询,发现各大网站已经铺天盖地地转载着相同的信息:C城富翁私建淫乱场所,与民间违法孤儿院多年来形成稳定供求买卖关系,操控未成年少女卖淫……帖子里有各种音频证据,还有一些多年来和孤儿院办理的假的收养手续……所有的证据一应俱全。
君廉心慌意乱地瘫坐在长凳上,那种大势已去的绝望像极了三十多年前的那个下午——重症病房内,病重的父亲将他和哥哥一起叫进去。
君父拉着他的手:“阿廉,你太浮躁,做事急于求成,还是跟着你阿哥,他稳重老实,做事想得周全。”
又吩咐大儿子:“阿谦啊,你要好好看着你弟弟,啊?”
兄弟俩一齐点头。
律师在一旁,将拟好的遗嘱念了一遍,父亲费力地签了字。
君廉去找老贾商量:“贾哥,你一定得给我出出主意。”老贾在C城是个手眼通天的能人,也是在贾家家族之争中最后获得胜利的那个。
“慌什么。”老贾喝着茶,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节目,像是闲聊,“听说你一直在资助一个剧团巡回演出?这个叫廖灵慧的就是那个剧团的吧?长得可真漂亮。”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刚刚成立的C城电视台录制的舞台剧。
“是的。”君廉现在没心情谈论这些,焦急地望着老贾,“贾哥,我……”
“你哥那事,也不是不好办,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总得等你家老爷子蹬了腿儿,再慢慢治他。他不是老实稳重吗?对付这种人,最容易了,我会在后面支持你的。”他惬意地抿了口茶,又盯着电视,“不错,真是漂亮,风情万种的那种漂亮。什么时候给我安排出来喝喝茶,聊聊天?安排得妥当些,别出一点儿风言风语。”他扭头冲君廉笑得高深莫测,“人一旦到了一定位置,很多事就要顾忌些,不能有一点儿闪失,这样也能给他和他罩着的人带去保障。”
君廉听懂了他话里的承诺。
父亲死后不到半年,他终于以几桩财务上的错账,从兄长手中夺回了公司控制权,兄长与他的企业管理理念相左,加上他暗里挤对使绊子,最后愤而离家。
而这三十余年,君氏蒸蒸日上的假象背后,是被贾、王、吴三家暗里操控的事实,所有的利益被他们瓜分大半不说,所有担责的事情都是他背着。他赶走了一只虎,却引来了一群狼。他想要摆脱他们,给儿子君临风留一份干净的家业。
现在,他苦心经营、忍辱负重了三十多年的一切,眼看成功在望,却都要化为泡影了吗?他跌坐在长凳上,第一次觉得自己老了,老得有些无能为力了。他心中的愤怒平息了,也想要听听廖灵慧想说的一切,反正大家都陷在沼泽里出不去了,那也不妨听听,说不定自己无缘养大的女儿还在,也一了三十来年最大的心结。
于是,他涩声对廖灵慧说:“你说吧,我听你说完。”
“难得廉哥总算肯静心听我说了。”廖灵慧颤颤巍巍地窝进椅子里。
那部电视剧,拍得特别慢,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我经常提前收工,所有人都有些不满,但谁都不敢说——投资人自愿的,谁敢说什么?
两人约会了半个月左右,这天,他又让胡龙权来接我去喝酒,那里是他开的酒店,二楼是迪厅,三楼有休息室,我去过几次,他经常在那里招待朋友。起初,我以为他是让我去应酬,生意人总是这样。但头两次去,他见我不肯陪别人喝酒,就再不许别人来灌我酒,后来依旧次次叫我,让我坐在他身旁,充个门脸,偶尔喝酒也只是和他喝。我想,他肯定是喜欢我吧,否则,我就像木头一样地杵在那里,有什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