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没事了,哭什么劲儿,你一哭害妈妈也想跟着哭。”
妈妈将“时芬”推开,替她抹去两道湿咸,然后将她搂回怀里,重重的怀抱压在背上,她觉得……幸福。
“对不起,妈妈,让你担心了。”母亲的泪冲去她心中所有陌生与不安。
“没事、都没事了。”爸爸走到她身后,两手环住这对母女。
“时芬……你还记得我吗?”
一个男中音在稍作停顿后,再度响起。
她抬眼对上男中音。是的,她认得他,说不来那是什么情绪,仿佛对他,她有许多埋怨……
不必经过思考,她直口说:“你是傅易安。”
“时芬,不可以没大没小,要叫易安伯伯,从小,他最宠你了,没想到把你宠上天,连礼貌都不懂。”妈妈急说。
“没关系,这孩子的脾气我还不知道吗?”傅易安走到她床边,坐下。
“时芬,我很抱歉,我答应从国外帮你带回来一只大米奇,我失约了;我答应一回台湾就去看你,我也失约了;这些年,我在国外,常常想起对你的约定,我很抱歉。”
抱歉真真实实,他真的曾经对她作过这些承诺,现在他愿意倾尽全力补偿,为她制造下半辈子的幸福。
他失约?她是为这个气他吗?
她低头思索,想了很久,一时间,整个病房皆静默。
在记忆箧中,她拚命搜寻,却找不到相关讯息。也许妈妈的话是对的,她的头脑摔坏了。
“我想不起来为什么生你的气,但是,既然你那么诚意道歉,我想,我应该原谅你。”
“我以后可以去看你吗?”
“可以,不过,别忘记带上你欠我的大米奇。”
她的话,让在场所有人全松一口气,尤其是隔在重重人墙之后的江善薇。
她噙着笑,告诉自己——这样子很好了,不管贝贝认不认自己,只要她快乐,只要能把自己来不及给她的幸福全还给她,就够了。
“时芬,医生说你有脑震荡现象,要住院观察,这段时间,你或许会觉得有些事情想不起来,先不要勉强自己,等回家以后,看看熟悉的环境,慢慢就会想起来,懂不懂?”傅易安为她的失忆作出合理解释。
“我摔得很严重吗?”她问。
“不严重?断了一条腿,笨掉三分之一脑袋,你认为严不严重?”谈学彬从她后脑勺拍下去,大手一勾,又把她的头勾进自己怀里。
“我已经笨掉三分之一,你又打我,我的头脑剩下不到一半了。”在“哥哥”怀里,她恣意享受着亲情。有家人呵……真好。
“你不要时芬才好一点,兄妹又开始吵吵闹闹。”嫂嫂说。
“谁叫爸妈生个笨妹妹给我养,不骂一骂我怎么会甘心?”哥哥说着,揉乱她一头长发。
“我不要你养,我给爸爸养。”
握住“爸爸”的手,她的脸贴在他的大手掌中。爸爸……她有了爸爸,有了妈妈,有了宠她宠她到不行的兄嫂……
“搞清楚,现在家里是我当家。”在一来一往之间,溱汸、不,是时芬,重温睽违已久的亲情。
第二章
二○○三年六月,思颖从舞蹈学院毕业。
以东方人而言,她的表现十分亮眼。她不但如愿站上国际舞台,更成为当前炙手可热的舞蹈明星,毕业前,许多知名舞团都积极争取她加入,但她还在考虑当中,迟迟不下决定。
“小颖,醒了没有?”品帧在她耳畔轻语。
英国的天气阴冷潮湿,这对热爱阳光的思颖来讲,难以忍受,她始终无法适应,要不是品帧一直在身边支持,恐怕她老早就逃回台湾。
四年前,傅易安出现,解答了思颖的身世谜题,突然,思颖从小孤女摇身一变,有了一家子亲人,爸爸、妈妈、哥哥、姐姐,这种转变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幸而,品帧一直在她旁边,陪著、劝著、安慰著,让她安安稳稳在异乡土地,躲过风风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