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翼博听到此处还硬撑着不变神色。
女帝端正了坐姿,把视线投到他身上,道,“戴翼博,从贞始六年到如今一共七年,七年里你光在戴茂德这里就受贿了近三千万两白银,这司仓参军事也供认不讳,你有什么可说的吗?”
戴翼博一忽儿起身拜倒,大呼冤枉,“陛下!您不能道听途说就冤枉了微臣,这些年微臣兢兢业业,一切业绩都能查得到,说微臣贪污受贿,这莫须有的罪名微臣承担不起啊!”
女帝揉着太阳穴,朝杜修彦方向道,“杜爱卿,御史台那边有什么进展?”
杜修彦站起来对女帝俯身道,“回陛下,通州传来了消息,戴氏在通州抢占良田修建戴氏祠堂,据微臣手底下人报,祠堂规模相当大,堪比行宫。”
他说完,拿出图纸交由身边宫女传上去。
女帝观那图纸上的戴氏祠堂,顿时雷霆怒气冲上头,她冷喝道,“你兢兢业业,先把戴氏占人土地一事放一边,戴氏祠堂修的这么大,居心何在!这钱是谁出的?!”
戴翼博被她这一喝吓软了脚,“陛下,微臣常年不在通州,家族中出了这样的事微臣又哪能知道?您要明断啊!”
女帝呵呵冷笑,对外面喊道,“来人!抬上来!”
倏忽,门扇大开,翊卫两人一组,抬着好几个大箱子进殿,待都落地,便有宫女过去打开箱子,里面满满都是银子。
女帝道,“这是在你府中挖出来的,总共有八箱,朕问你,这钱从哪儿来的?是你家地里能生钱了?”
戴翼博颓败坐倒,桩桩件件都是冲他而来,今日他想全身而退又怎么可能?
“贪赃枉法,侵占土地,杀人越货,图谋造反,朕可真是养出了一条白眼狼,”女帝咬着牙道,“兖州伤亡的两千人,朕就用你戴氏全族的性命来告慰了。”
“陛下!陛下!陛下开恩啊!罪臣所犯之罪全部认,可凭空污蔑罪臣造反,罪臣无论如何也不能认啊!”戴翼博跪着往前行,被两边的翊卫拦住了,他不停叩首,“您是盛世明君,罪臣一族四百多人,若全部杀了,天下人都会责骂您是嗜血暴君!”
“污蔑?戴茂徳在兖州差点杀了朕派去的巡按御史,巡按御史是什么,你们知道的清清楚楚,杀他们,和杀朕有什么区别!官员府宅规格工部有规定你不知道吗?祠堂修这么大,朕看,让你当一个户部侍郎还是委屈了你,这大齐的皇位才能配的上你戴翼博的野心吧!”
女帝一条一条撕掉图纸,笑得格外明媚动人,“你记好了,戴氏全族被灭是因你之祸,朕杀戴氏是顺天下民心,天下人不会骂朕是暴君,他们反而会感激朕除了你这世家奸佞。”
“太师大人!太师大人!”戴翼博从地上跪起来,膝行至高庭渊腿边,“您是知道下官的,下官纵是有万般错,可谋反以下官的胆识如何敢做?太师大人,您帮下官替陛下求求情啊!我戴氏全族何其无辜啊!”
高仲瑾的背上沁出了汗,殿中的人都在看着他们,他要是出口帮戴翼博说一句话,这事就能跟他扯上关系,即便他是女帝的胞兄,现时不说什么,之后也会被她猜疑。
“给朕把他们拖下去!”
女帝量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替戴翼博求情,随即挥挥手,让翊卫把摊在地上得三人拖下去,
聂珏这时道,“陛下,微臣还有事要奏。”
女帝笑说,“爱卿请讲。”
聂珏跪下来,道,“微臣恳请陛下派人彻查兖州督粮道!”
女帝拧住了眉头,“爱卿把话说清楚。”
“戴茂德的账簿中记载着缴给兖州督粮道的粮食,远远多于户部规定的数,兖州的督粮道必也藏有污垢,”聂珏解释道。
一直坐着没说话的牧甫开口了,“各地督粮道一直是归户部管辖,陛下若要查,微臣认为还是先从户部查起的好。”
他没说兖州督粮道,而是笼统的说了一个各地,聂珏心中冷笑,表面却道,“督粮道的直属上司是户部侍郎,现今戴翼博伏法,相信陛下已经着人查了戴翼博从官以来的来往交际,下官以为再从户部查是查不出什么的。”
牧甫道,“聂大人考虑周全,陛下,不然让容德入兖州再查一番。”
“牧爱卿等一等,吴柏梓明日把户部这两年关于兖州粮道的讯息整理出来,朕先查看了再做决定,”女帝摁着额际,一下午高强度的断案令她感到疲倦,不服老不行啊。
吴柏梓颤声应是。
女帝便挥手道,“兄长留一下,其他爱卿都退下吧。”
众臣都自觉退出宣政殿。
女帝下了座,走到高仲瑾面前,道,“兄长,朕素来敬你,然有一事朕要问你,戴氏做的这些事里,有没有你的参与?”
她待人从来不见几分真心,高仲瑾贪权恋势她知道,高仲瑾想让高庭渊尚公主她也知道,但高仲瑾是她一母同胞的哥哥,是将她捧在掌心护到大的亲哥哥,他们的体内流淌着一脉血液,这世间除了她的子女,再不可能有谁有他们这样更牢靠的血缘关系,她是铁血帝王,她也是哥哥身后的妹妹,她必须要高仲瑾保证,他是完完全全站在她这边的。
高仲瑾望着她眼尾隐现的皱纹,声调柔下来,道,“烟烟,兄长是商人出身,比不得那些世家大族能让你依持,但是兄长即使出身泥潭,也从没想过要踏过你去做危害一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