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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第1页)

“不行,明日定要叫朱管家带我去实地看看。” ;宋应星自言自语。

“何事让长庚老弟如此入迷?” ;涂绍煃十分不解。自从进了信王府,每日东游西荡,过得十分惬意。那宋应星却象中了魔,每天吃住在后院藏书楼里,哪都不去。涂绍煃很不放心,来看过几回。宋就星埋头在成堆的书里有时喃喃自语,有时奋笔疾书,问他十句也不见得回上一二句话。涂绍煃和他相交多年,知道他的性格,心里不以为忤,只好摇头苦笑着离开。今日这光景和前几回差不多,肯定是唤不动宋应星,看来只好另找别人一起去赏花了。

“信王给我这份前人所遗手抄稿,提出使用高炉冶炼钢铁,想法真是精妙绝伦,匪夷所思。可惜只有大致思路和草图,内容有所残缺,关键之处总是不甚明白。应星这些时日翻阅了大量典籍,希望有所借鉴解开心中疑惑,可惜没找到丝毫有关记述。自古以来只有炒钢和灌钢两法,或是百炼成钢,耗时费工产量极低。若用此法能成功,钢材便能大规模生产,其利巨大。我大明景象必然焕然一新,那是泽被苍生的大事。对了,从明天开始我就住到冶铁坊去,为此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信王知遇之恩。” ;宋应星幽幽说到,眼中充满无限向往。

这年冬至时节,在宋应星和众多工匠、田庄学徒的艰辛努力下,位于河北松棚营(今遵化洪山口)的冶铁厂建起中国近代冶金史上第一座炼钢平炉。又经过数十次试验,最终确定了钢材冶炼工艺:平炉内分三层,上下二层大量填充由上好泥煤烧结的焦炭,中层放置生铁加入富铁矿石,撒上泥灰(石灰石)用作熔剂,点火烧制。历经四天三夜,炉内温度控制在1650度左右(测试方法是以炉内用做测温硅藻土熔化为标准),待钢水由奥氏体转化为马氏体再转化成珠光体。此时开炉,将钢水引到钢水槽中,放水冷却,炼出第一炉好钢。后来又发现在原料中加入不同的添加剂,控制不同的温度可以得到软硬不同质地的钢材。数十年后大明科学院为了褒扬已故院士宋就星的贡献,将这种方法称为宋氏炼钢法,并把泰昌元年定为大明近代工业史开端。从此松棚营钢厂高炉林立,上空终日浓烟滚滚,运煤运铁矿马车络绎不绝于路。生产出来的产品钢质极佳,成本只及其他冶铁作坊三成,松棚钢开始名扬天下。

那日喝酒归来,朱由检就安排朱德雍去买家印书作坊。这事倒容易得很,朱德雍办事利索,不到两天时间在崇文门里觅到一家关门歇业多日的印书馆。朱德雍留个心眼,将印书馆和傍边紧邻的一座空废园子一起低价买来。朱由检找来涂绍煃同去看了一回,惊讶地发现这间小小的印书馆居然是使用明代最先进的转盘排字,铜活字配水墨印刷。当下喊来工匠将那作坊和废园子打通,重新修茸一新,取了个名字叫《商务印书坊》。朱由检亲自写了店名,任命涂绍煃做大掌柜,择了个良辰吉日请来翰林院和京城名士剪彩挂匾,开张营业。

这年恩科在即,商务印书坊开始印些有关科举八股就试文章、翰林院最新大作和朱子程老学说,深受举子们喜爱,自然十分抢手,商务印书坊开始名闻京城。随着作坊日益扩大,逐渐开印各类大型图书,从每个学子必备蒙书、论语到诗词歌赋、诸子百家、山经地理,无不涉猎,又和东林书院合作,印制东林学派顾宪成、顾允成等人的文章,深受喜爱。印刷用纸讲究,字迹清晰,配有图文并茂套色图案,价钱却十分低廉,所印书籍畅销大江南北。涂绍煃长袖善舞,日进斗金,最偏远的小县城也有代销店,印书坊日渐繁盛,天下读书人无不以购买商务馆书籍为荣。以此为基础,在朱由检的支持下,第二年岁初兴办起商务报馆,高薪聘请当代名儒左光斗之徒史可法为主笔,数名东林高徒为编辑,打出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办报宗旨,模仿官报《邸报》发行《京都日报》,登载朝野大事、官府政令,评论施政得失和市井杂谈、奇闻逸事等,雅俗共赏。明代第一家民营报馆从此发端,商务印书坊隐然成了北京印刷业、新闻业的翘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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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泰昌元年(三)定稿

冬至是一年中相当重要的日子,按照多年惯例,京城的大小官员都在这天领到内务府送来的皇家馈赠,一袭新官袍和御寒棉衣。心想着要励精图治、重振朝纲的光宗皇帝经过多日休息静养,身体渐渐康复,选择了在这天重新开始临朝视事。

殿上群臣见皇帝脸上犹带病容,不敢多事,听了几句训勉之词就待散朝。内阁大学士方从哲奏道,“工部督造司定制的四十门红衣大炮前几日已经澳门运送抵京,辽东经略史熊廷弼请求将红衣大炮和驻军冬衣及粮饷一并速发山海关,如何处置请皇上示下。”

不料那边御史姚宗文出班弹劾道:“熊廷弼经略辽东数载,漫无规划,一昧防守,畏敌如虎,未见尺寸之功。八月,后金进攻蒲河(今抚顺西五十六里),我军损失七百余人,辽东震动。熊廷弼大胆欺君,隐瞒军情不报,其罪当诛。此人无谋者八,欺君者三。不撤熊廷弼、辽必不保。”此言一出,又有兵部主事刘国缙和御史冯三元附议。原来明廷分为两大党,一是浙党,以内阁大学士方从哲为首,旗下门生故吏大多不学无术,以贪墨为荣。对头是以左光斗、杨涟为首的东林学派。每逢朝议,便互相攻讦。刘国缙过去曾在辽东参赞军务,借机贪污舞弊克扣军饷被熊经略发觉,祭起尚方宝剑想取他首级,还好众人求情,才得已回京,因此怀恨在心。那姚宗文为人更为卑鄙,借示察辽东军务之机向熊廷弼敲诈上好紫貂皮,熊经略百般无奈,只得自己出钱买了件普通的紫貂给他。姚宗文心怀不满,勾结了同为浙党的兵部主事刘国缙和御史冯三元,乘机发难。

光宗皇帝大吃一惊问道,“熊廷弼可有自辩疏上奏?”

左佥都御史左光斗不得已,拿出熊廷弼自辩疏交与崔文升转呈光宗御览。光宗看了一回,示意崔文升念与众人听,“辽阳复没,臣始驱赢卒数千,踉跄出关,至杏山而铁岭又失,廷臣咸谓辽必亡矣,而今且地方安堵,举朝帖席,此非不操练,不布署者所能致也。若谓拥兵十万,不能斩将擒王,诚臣之罪,然求此于今日,亦岂易言,令箭催而张师丧命,马上催而三路丧师,臣何敢覆蹈前轨?自有辽难以来,用武将,用文吏,何非台省所建白?何尝有一效?疆场事,当听疆场吏自为之,何用拾帖括语,徒乱人意。若圣上以为不然,熊廷弼缴还尚方剑,自求罢斥。。。”那熊廷弼虽然有胆略,精通军事,但性格刚烈,好意气用事,不愿为人下,在朝廷之中得罪了不少人。此疏一出,立刻又有数人附言弹劾他军马不训练,将领不部署,人心不归附,手持尚方宝剑滥用刑罚诸多罪行,一时间,*淅党群情凶涌。东林党苦于被捉住了把柄,有些人素与熊廷弼不和,竟然没有一人出来为他说话。

朱由检心中暗道糟糕,朝庭里小人当道。如果再行韬光养晦之策,不出面为他说情,怕是辽东边陲再无大明寸土,后金声势更盛。忙奏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自古皆然。昔日杨镐丧师辱国,熊飞百戮命向前,挽狂澜于既倒,功在于国,其忠心苍天可鉴。经略辽东数载,边境安宁。虽说守成有足,进取不力,然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不可因小错罢用。况且军情瞬息万变,不应以一城一地得失论胜负。临阵换将,兵家大忌也。若所派非人,万一事有不谐,边关震动,悔之晚矣。不如派人前往辽东劳军,实地勘察,再做定夺。”

左光斗、杨涟相视一眼,均想信王少年老成,遇事明白。他俩和熊廷弼一向交好,见信王出面为熊廷弼说情,齐向前奏道:“此乃老成谋国之言,请皇上三思。”其他浙党大臣见信王为熊廷弼出头便不再喧哗,目光转向光宗,等他定夺。

光宗皇帝心中思虑再三,也觉得朱由检之言有些道理,不好拂了他面子。眼光扫过众臣,有些拿不定主意,便问道:“内阁大学士方从哲觉得如何?”

方从哲心中正在暗恼姚宗文等人不和他商议便弹劾熊廷弼,此时也不愿得罪信王,见光宗垂询,顺口回道:“臣同意信王所言。”

光宗皇帝大感惊讶,当年他做太子时也参加过几回朝会,*两党剑拨弩张的样子记忆犹新。事无大小,一方支持的,必有一方反对,庭议开到日上三竿也拿不出结论,常气得神宗皇帝拂袖而去,难得今日朝中大臣意见统一。转头看那那站在文官队首的朱由检多日不见好象又长高了许多,顾盼之间英气十足,心中有了计较。

“辽东经略使兵部侍郎熊廷弼为国戍边有功,加封太子少保,荫其子。另赠美酒五百坛,黄金三千两,犒赏三军。信王朱由检择日代朕前去宣旨劳军。”

回到府中,朱由检想起今天朝会,不由得摇头苦笑。明代边患极重,国库收入近半充做军费,最终因内乱纷起,外敌入寇而亡。如果明朝没有边患,发展的轨迹会大不相同。在他的内心中,虽然没个时代的夷狄之防,但是还是固执地认为清取代明是个历史的大退步,《明史》读到熊廷弼一生坎坷,袁崇焕横死北京,卢象升独木难支时,不由得扼腕叹息。明末这个豪杰尽出的时代,只因为朝庭不能用人,把最后的一点元气也丧失得一干二净。这趟劳军是个大好机会,一则可以到辽东边关做实地考察,见识一下后金铁骑,也看看天下精锐的关宁军是怎么样子。二则面见一下投笔从戎名臣熊廷弼。只是此人太过刚直,自视甚高,若是遇上明主方能自保。一代忠良,数次起伏,终不得善终,不由得感慨万千。

派一个小厮先去通知内务府厂卫总管王振,朱由检叫上德雍陪同,前往督造司。几场冬雪后,雪花已将地面装扮成了清纯的银白色,屋檐下一条条冰柱,路边的一堆堆积雪,送来的逼人寒气碜入骨髓,坐在车驾里的朱由检忍不住缩了缩头。

车驾还没到督造司,远远地看见张从云早已候在门外。

“二皇子,” ;张从云低眉垂手,上前恭恭敬敬行礼。

“丛云兄,你怎么会在这里。”朱由检惊讶地问道。

“督造司属锦衣卫管辖; ;卑职等在这里多时了。听说信王要去辽东,卑职和赵指挥使便向王公公讨了这护送的差,顺便路上有个照应。”张从云回道。

朱由检愣了愣神。自从宋应星领命去组织练钢,他心里就开始琢磨着是不是能用这个时代的技术生产出一些先进的武器来,可叹的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想到督造司隶属锦衣卫,那岂不是自己想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真是天大的好事。在他们的一亩三分地里,夹带着做些私活岂不是易如反掌。那位人见人怕王公公,还是想个办法让他早点去养老的好,省得将来做起事来碍手碍脚,朱由检暗忖。

朱由检笑道:“你我兄弟,不必如此客气。”

“我朝督造司分军器局和兵仗局,军器局主管刀矢,兵仗局主理枪炮,由指定匠户精工制作。信王今天要看的红衣大炮,由军器局火器部督办。”张从云介绍到。

“好,你就陪本王去看看。”朱由检一下子来了兴趣。

火器部作坊隐藏在郊外的一个山谷里,四周戒备森严。面对试炮场前的一片开阔地,几十门红衣大炮一字排开,在正午阳光直射下,大炮黑黝黝地闪着寒光。后面站着炮手,精赤了上身,头上系着红绸带,手中持着火把,倒也威风凛凛。

“开火。”随着一声令下,红旗招引处,大炮炮身上的药捻子一一点火。张从云为了在信王面前显示一下这些大炮的威力,暗中嘱咐使用开花炮弹,以增威势。只听轰轰声不绝,前面大约七、八百米处火光冲天,站在一旁的朱德雍还算平静,明月夜却吓得花容失色。朱由检早有准备,只是微笑不语,这个时代居然已经有了开花炮弹让他着实感到古人创造力的伟大。张从云却是吃惊不小,以往他也给朝中大臣试射过自制火炮,使用实心攻城炮弹,威力还远不及这批红夷大炮,吓得他们两股战战,几欲先走。那大学士方从哲更是好笑,当时就软倒在地,连声唤:“雷公下凡打雷,吓死我了。”信王小小年纪居然神态自若,如此胆识过人,万历皇帝把自己和赵虎交给他,想必是眼光独到,看他的眼光更加尊敬。

待各炮放完,朱由检走上前去仔细看这批火炮,却见炮身上写着一行英文,却是英国伯明翰火炮厂生产字样,大感奇怪。原来那澳门总督与明朝工部定了四十门大炮的合同,不料在回国路上瞎猫遇上了只死老鼠,一艘英国最新的战舰在果阿(今印度沿海)附近搁浅,便使出海盗手段来个顺手牵羊,抢劫一空。回澳门转手交货,心想大明无人识得英文,连炮身上的标识都没凿去,数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安落袋中。朱由检看了一回,不解,摇了摇头。这些大炮不仅笨重,行军不便不说,就是射速和火力也欠缺。不管怎么说,这些也算是这个时代最好的攻防武器了。张从云见信王摇头,心中忐忑不安。

“丛云兄,你感觉这批火器如何?”朱由检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批红夷大炮无论火力、射程远胜我朝自制大炮,信王感觉不满意么。”张丛云小心回道。

朱德雍笑道:“似兹火器,真所谓不饷之兵、不秣之马,无敌于天下之神物也,孙承宗大帅曾如是说。先皇给大炮取名为安国全军平辽靖虏大将军,以往小子不以为然,今日一见才知火器居然如此厉害,若有此炮三百门成军,则天下无敌也,何愁东虏不灭?”。

朱由检点了点头。“此炮威力虽然差强人意,但是如此笨重不便,如何用于野战,只得是凭城用大炮了。辽东边防兵精甲于天下尚畏敌如虎,无半分进取之心,原因之一便是火器临阵不堪用。若他日东虏也用大炮攻城,辅以来去如风之铁骑,奈何?”朱由检心知肚明,以明朝农耕儒家文化熏陶出来的士兵,怎么样也不是长年生活在北方游牧民族虎狼骑兵的对手,作战时中原士兵往往要以三敌一还常落下风。历史上殷鉴不远,汉武帝一生能才伟略,以倾国之力对匈奴仍是打了个平手;南宋抵抗多年终被元所灭,汉家衣冠,漂满南海。今大明朝又有人喊出了“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这铁一般的事实。火器的出现改变了这种状况,可是环顾当世,有谁能清楚地看到这一点呢。

张从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自打萨尔浒一役以来,明军就被后金铁骑吓破了苦胆,一旦有风吹草动,就入城紧守。即使干练如熊廷弼熊督师,也只能锁关自保,偶尔派出一些小队去后方骚挠一下。这几年大大小小的战役下来,后金用铁骑冒死冲锋的办法俘获不少火炮,甚至在辽东还掠走大批制炮工匠。目前火炮在敌酋中的装备还很少,以后就难说了。如果后金大量生产大炮用于野战攻城,那后果不堪设想。张从云越想越怕,额上汗水潺潺而下。朱德雍也陷入沉思,再无前面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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