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眼,隐约还能想起自己年少时风光无限的样子,那时恣意的神情仿佛在嘲讽现在的自己。
“呛啷”一声,横刀掉在地上,最后一缕夕阳落山,昏暗的声控灯应声亮起。
镜前人一只手扶着自己的头,另一只手往旁边摸去,像是想扶墙找个支撑却摸了个空,重心失衡向身侧栽倒在地上。
那种熟悉的恐惧感如同跗骨之蛆,从骨髓,从心底开始,一寸寸的往上涌。
地上的人挣扎着把头抬起来一点,又狠命往地砖上撞去,那双逐渐开始失焦的眼里却一改镜中战战兢兢的神情,换上纯粹的恨意。
往瓷砖上撞的力度夸张到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脑袋,而是某个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的头。
然而或者说幸好还没撞几下,地板上的人就跟脱力了一般一动不动,半睁的双眼失焦的看向前方,鼻血顺着她的脸淌到地上,蜿蜒着在秽物和被秽物搅动的血迹上蔓延。
昏暗发绿的灯光俯视着厕所隔板,俯视着水槽、尸体、横刀和那个侧躺在地上的女人。
“‘天赋的代价’啊…可我觉得这不是什么代价,而是你天赋的一部分呢。”
又是一个黄昏。
她看见自己白嫩又有些圆润的双手正死命推着门板,明黄色到手腕的泡泡袖袖口缀着洁白的蕾丝边。
门口传来好多人的笑声。
“哐”一声,门合严了,她双手无力地按在门上听着“哔——”一声提示音。
“好好看家吧,我们吃完饭就回来交班。”
“哎呦你们好坏坏啊,明知道人家最害怕一个人还要把人家关在这里~”矫揉造作的男声落下门口又一阵哄笑,接着是电梯门开关的声音,外面很快就安静下来了。
她把头抵在门上,眼泪模糊了视线。
委屈、愤怒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嘴笨就好了。她抹了把眼泪,回头看幽深的走廊,没来由的慌乱一下子涌上心头。
眼泪又流了出来,嗓子里好像卡着东西一般喘不上气,大脑一片空白。
昏暗灯光下的木无患如同一条搁浅的鱼一般剧烈的抽搐了一下。
她的恐惧比那个姑娘更深一层。
在这里,她所有的感受都与受害者同步,那些强烈的情感乃至于触觉痛觉会分毫不差地传递到她身上。
曾经还能在“噩梦”二字上找到慰藉,但现在一切都变了,她深知在这噩梦之下有比噩梦更恐怖的东西存在,并且不知在梦境的哪一个瞬间会突然发难将自己吞噬。
这种感觉就好比你明知道一个鬼屋里有一只真鬼,但还是不得不进去并硬着头皮走完。
冷静、冷静。
她倚着门板滑坐到地上,明黄的裙子在那天橙黄的夕阳下格外明艳漂亮——像今晚的落日一样,木无患想。
她抽泣着喘息一会。
反正现在也走不了,先去把工位收拾一下吧。
这么想着,她从地上爬起来,草木皆兵的四处张望着走进玻璃门,快步走到自己的工位。
桌子上的资料才抄了一半,她把笔夹在本子里直接放进了文件夹,接着又拿起下一个东西…很快一大片桌面在她慌乱的整理之下裸露出来。
她把手搭在桌子上用指甲依次敲着桌面,却感觉越敲越慌,肾上腺素的提升和难以忽视的恐惧感让她有些喘不上气来。
想去…卫生间…她把目光投向玻璃门口。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她站起身来往外走却差点把靠枕带到地上,回头看眼两步外半挂在椅子边的黄白胖猫。
等会回来再扶吧。
走到厕所门口,推开木门,她看见窗外的太阳快落山了,一股想哭的感觉又翻涌而上。
他们为什么还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