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进山后一直径行,身后两名衙役远远跟着,隔了摸约半里地远,生怕过近叫人家给发现了。五人披荆挂棘,走了大概三个多时辰,眼前恍然出现一片丝丝白雾缭绕的境地,但闻阵阵臭气自雾里飘散出来。两名衙役暗忖;‘莫非前面就是无骸谷了。’放眼望去,见三个道士来到谷前,停也未停,径闯了进去。二人有心拦阻,无奈两厢距得过远,显然是来不及。
“三个道人进入谷内,片刻便叫白雾湮没。两名衙役赶到谷前,徘徊着不知该如何办法,迟躇了一阵,亦也跟了上去。进得谷中,却不见三个道人的身影,二人只得又向前行了一阵,发现越是进里走,雾气越厚,朦胧当中,依稀见得四周果有不少古坟。二人方觉害怕,亦也无心再搜寻三个道人,均觉此地寒气森森,实过可怖,亦早离开亦是好,但瞧四下白雾茫茫,哪还有方向可辨,始心方更着急。
“忽听得一阵哀呜哀呜似哭非哭的声音缭缭飘来,二人当中,不知谁喊了一声:”鬼啊。“跟着便见一人惊恐不住,撒腿狂奔出去,待得另一人醒悟,发现同伴早已隐没在雾气当中。这人也很是害怕,向着同伴奔离的方向,追将上去,一边口中还大喊;‘蒋大哥,等等我。’不觉追行了多长,那叫蒋大哥的身影哪还觅得,而这时,他突觉一阵头晕眼花,耳中更断断续续有各种声音传来,那些声音听着,一时似悲怨哀哭,一时又成了气嗷嘶叫,声声入心,叫人不安。恍恍惚惚下,他自更是不能辨明地方,只一个劲儿往前走着。
“忽然,昏迷迷的他忽见前方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座大坟,那坟角似还蹲着一个人,躬着背,顶着腰,衣上净是泥土,但一时看不见他的脸,叫坟土给遮挡了。那名衙役走向过去,见到坟角居有一个大洞,那人的脑袋正探往洞口,一双手伸在洞内。不一片刻,那人的双手抽出,竟拉出一双脚来。
第十二章 阴阳相残
比拼力气
“此时那名衙役已近崩败,忽地见到这般景象,便就一时惊骇不住,口中喋喋着道:”鬼,鬼……“叫了两声,竟嘿嘿傻笑了起来。那人听到笑声,扭脖来看,猛地发见后面站着一个痴痴讷讷身着官衣的人,不禁吓了一跳,方待询问,忽地觉得手下一紧,尚未及反应,便听洞内有人惊慌焦急道;‘不好啦,里面有鬼要拉我,水……水镜,快……快拉我出去。’呼叫的当儿,本是探在洞外的一双小腿,又直挺挺给拉了进去。那蹲在外头,名叫水镜的人一双手掌一直牢牢抓住那双脚踝,稍未加留神,竟也一起给拉了过去,但他在外头,自然不可能被拉到洞内。他的身子往前一倾,整个头都撞在坟头上,鼻门当即磕出了血。
“水镜这一撞一磕,虽是吃痛不小,却也阻消了洞内的拉力。只听方才那人又道;‘水镜,你快快拉我出去,我好害怕了。’水镜一下醒悟,奋起往外一扯,则是怎都拉不动同伴半分,反对方也猛然用劲,自身手臂反给拉进洞中半截。”
沈珂雪讲至此处,曾老头不禁打断道:“莫不是那墓洞内真有鬼不成?”
沈珂雪未直回答,自顾续道:“水镜这时也惊措起来,向洞内喊道;‘水明,拉住你的到底是什么?力气忒大了,我拗不过他。’水明道:‘我也不清楚,这里头黑咕隆咚的,我看不见?哎呀不好,那东西往我身上爬来了,好象是个人,不会……不会是僵尸吧?水镜,赶……赶快去找师父救我。’”
曾老头心想:“这二人遮莫是那道人身边的两道童,可是他们钻到墓洞里去做什?他们师父又去了哪里?先前那名衙役见到他们,该大是欣喜才是,却为何反其更加失常了。”
沈珂雪接道:“水镜哭了起来;‘我不走,我走了,他把你拉到里面去怎么办?我要拉你出来。’当下双手抓的更牢,咬牙一用劲,竟还真给他拉回来数分,便就这几分,已使得他的双脚可支撑在墓坟上借力。如此一来,竟和里面的人对峙了下来,对方拽他不去,他亦救不出同伴,可此番却是害苦了水明,他居身二人中间,一边死命把他往里拽,一方则拼着性命要救他。他人又在狭小的墓洞里,翻一翻动一动都不得,简直可以说是难受到了极至。”
逃走一人
“这般僵持了半晌,水镜渐觉手臂酸麻,乏软力困,但想起同伴犹在里头受险,就不敢有片刻的松懈,牙关紧咬,勉强支撑。忽地,他觉得手下一轻,力不收止,仰翻倒栽了个斛头,水明亦也一下给他拽出来大半个身子。水镜一骨碌爬将起来,寻思;‘想来里头的家伙拗不过我,不得不松手了,我得尽快把水明拉出来,等那家伙缓过劲来,可是不妙。’他抓起水明的一双脚,用尽浑身的力气,方始把人拖将出来。
“水明被拖出了洞口,趴在地下一动不弹,不晓是昏迷了还是死了。水镜一阵害怕,扳转过同伴的身子,见他双眼闭着,脸上似已无血色,当下伸出发颤的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显好,尚存着微气,一颗仆仆跳的心才敢放下。他想要将同伴抱起,去寻师父救治,可是试了多次,终究力气不济,均都失败。便在这时,只听旁边那痴痴癫癫的衙役惊怕道;‘鬼,鬼啊,有鬼啊……’水镜吓了一跳,刚才一直专心在同伴身上,不觉墓洞内此时竟爬出来一个人,要不是那衙役呼起,他还真不察。
“但瞧此人貌相憎恶,脸白如纸,年纪应该不是很大。他爬出洞后站起身子,却是摇摇晃晃地,似喝醉酒了一般。他向水镜望了一眼,便跌跌扑扑地向白雾深处逃去。不一会儿,墓洞口又出现了动静,跟着陆续爬出来四五人,这些人的神情装扮与先前那人极似,却不及那人那般活络,起身摇晃了没几下,竟都倒在地面,双双怒目瞪视着水镜,似就能喷出火来,但都没开口。
“水镜骇得目瞪口呆,怎也不敢猜这墓洞下居窝有这么多号人,先前师傅吩咐他们二人把一种烟香往洞内烧一烧,只嘱他们莫要开口讲话,其余均未告知,岂然竟是这般因原。正不知所措之时,茫茫雾气下,见有一个朦胧的身影靠来,水镜暗地一惊,难道是刚才离去的那人回头救同伙来了?眼见身影逐近,水镜目不转睛地睁视着。那人在白雾下一闪,走了出来,水镜见到后大喜,叫了声;‘师父。’来的正是那中年道人,他走过来见到那名痴癫的衙役和昏迷不省的徒儿水明,不觉呆立一怔,询道;‘水镜,水明可是怎么了?他又怎般回事?’
“水镜便把方才发生的事件禀于师傅详细。那中年道人听罢徒儿的诉说,沉闷了一会,道;‘终究还是逃掉了一个。唉,怕只这一个便就要此地将来有一场劫难啊。’水镜不明就里,道;‘什么劫难?师父。’中年道人道;‘没有什么,事以至此,我们方已是尽了力了。水镜,将水明挽撑起来,拿师傅给你们的烟香于他熏上一熏,他便就可醒转。’
“水镜依言拿出烟香来在水明鼻下一熏,果真如此奏效,水明很快就醒了过来,但身体好象还很软疲无力。那中年道人见水明既醒,便道;‘徒儿,我们走吧,去山顶接人过来。’水镜搀扶着水明,瞧着那名衙役道;‘那他怎么办?师父。’中年道人道;‘他显是衙门派来的,瞧他模样,可能是中了瘴毒,加上神智过于紧张所致。水镜,你扶着水明前面走,为师在后照着他。’
武陵山顶
“四人相互搀扶着出了无骸谷,往来路行回数里,转左进入一片密林,走了不多时,前面现出了一条非常隐秘的山道小径,沿着小径一直向前,摸约又过去了两柱香的时间,来到一片山头上,中年道人叫大家停下休息,他向西瞧了瞧,估约差不多时候,衙门该也来人了。果其,四人在山头坐不片刻,便听到远方山脚下嘈杂声响,好象有一大帮人。又过去一会,已隐约可听见那帮人的说话声音,只听一人道;‘那道士叫我们只管上山拿人,却也未说具在哪片山上,不会在戏言我们一番吧。’但听另一个沉稳的声音道;‘断来不会,那道人即没说在哪片山头,我想这附近最是出名的该只有武陵山一座,咱等姑且去那武陵山瞧瞧再说。’先前那人道;‘大人说的是,倘若那道人真能降伏那伙妖人,也是给我等地方除去了一大祸患,大人届时该好好奖赏他们才是。’后一人道;‘那是自然,府衙既已张出榜文,岂有不遵的道理。’……那帮人一边往山上赶来,一面大声地交谈。那中年道人听见他们讲话,猜已离得不远,就嘱一声徒儿水镜道;‘你下去接应接应他们,把人带到这里来。’水镜受命下山。中年道人随又查看了那名衙役,见他兀自神情惊恐,目光呆滞无神,身子还不住地发着抖。
“水明上前道;‘师父,他可还有得救治?’那中年道人叹得一声,道;‘为师尽量试试,至少也得保其他的一条性命。’水明不解道;‘他的性命也会忧堪吗?’中年道人道;‘瘴毒侵他腑心已深,乱了神智,方才会这样,倘不清除掉他体内的毒气,两三日后小命恐就要送了。’师徒二人正对着话,水镜已领了人上来。那帮人到了山头,有几人便往四下的草间树丛里探察。中年道人知悉他们在寻找什么,当即迎向一个大官模样的人道;‘大人能亲自前来,实是百姓之福,人前典范。’那大官道;‘道长支身犯险,拯一方民静,我身为地方父母,服着朝廷的俸禄,岂可遥其衙中以身事外。’中年道人道;‘大人英武爱民,实乃是地方百姓之福,社稷之重。’那大官道;‘道长过奖了,此些都是为官者应当的。’二人客套了一番,那大官道;‘道长要我们来这里,可是……’忽地看见那名痴呆的衙役,不禁动容道;‘道长,他这……’中年道人道;‘我正要和大人讲这事,这位兄弟吸进过多的瘴气,应当立时派人先把他送回去调治,其余人等再随我去那无骸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