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不改色的把伞扶正,轻声提议道:&ldo;其实三殿下,你不用这么受累,我们可以一起慢慢走回去的。&rdo;
连宋却不买我的帐,轻描淡写的把我的建议驳回去:&ldo;你走的慢,这几日我累得厉害,不想慢慢走。&rdo;
这个时候自是争辩亦徒劳,我决定放弃这个话题,捡起刚才连宋说了一半的话,问他:&ldo;折颜上神说你是去北海那边弄个什么去的,听他的语气,似乎很是凶险,所以我方才在看你有没有什么损害,你这么平安无事的回来了,真是不错。&rdo;
连宋怀里端着一个撑着伞的我,还能一边走路一边跟我闲磕牙,脸不红气不喘的,我很佩服他。
可连宋听了我的话,脚下似乎被个小石头绊了一脚,眉角略略一僵,重复道:&ldo;折颜他说似乎很是凶险??&rdo;
我听他这么说,大概确实很不好办,想到他出这趟远门的原有,微微有些过意不去,安慰道:&ldo;既然真的那么凶险,你又没受什么损伤,回来便好了。&rdo;
连宋的眉毛更僵了,淡淡回道:&ldo;折颜他这么跟你说的?&rdo;
我不解连宋这个吃了憋的形容为哪般,想着自己说的话没什么不妥,遂接着他的问题实事求是的答道:&ldo;你走的那日,我问折颜上神了,他就是这么跟我说的。&rdo;
我在心里掰着手指算了算,我醒来后的第二日连宋便去办事去了,应的是折颜上神的差,为的却是我这双腿。折颜上神处自是有灵丹妙药却少一味药引,这个药引唤作序及草,四海八荒只生在北海,三殿下连宋虽然看起来无所事事,担着的职务却是四海水君这么一个重要职位,这么重要的职位只去自己管辖的北海去几株序及草,怎么被折颜说的那么严重,用了&ldo;凶险&rdo;二词。
三日下来,每每想到这个&ldo;凶险&rdo;,加之前一段时间他还受了锁仙藤的伤,我就有些担心。
连宋看着我的表情高深莫测:&ldo;折颜说的凶险,呃,这个,同我们平日里说的凶险不大相同,我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事。&rdo;
我点点头,没再答话,心里面盘算着另外一桩事。
自醒来之后,除却我突然回到自己的身体中,我还有许多疑问想要得到解答,无奈一直都没有空闲,先是折颜上神忙着为我的断腿治疗,后来是连宋为了取序及草离开了十里桃林。
抬头前望,雨帘隔着十几步远的地方,是我这几日养伤治腿的房子。
连宋他今日归来,是个追根问底的好时机。
可走到房子门口连宋将我放下后,我才意识到,今日大概确实是个追根问底的好时机,我却没有得到答案的缘分。
因为站在我身边伸手接着从屋檐坠下来的雨丝的连宋君,不知为何,突然没头没尾的补了一句:&ldo;折颜是在跟你开玩笑。&rdo;
我伸手去推门的手缩了回来,转头反问道:&ldo;什么玩笑?原来你只是去办一件轻便的差事,害的我白白担心一场么?&rdo;
连宋听了,转了转手中的折扇,冲我一笑:&ldo;诚然,你这么担心我,叫我很高兴,只不过??&rdo;
连宋默了默,面上虽仍是吟吟笑意,神色却带了几分沉重:&ldo;北海水君其人,你大概很熟悉,是我二哥,桑籍。&rdo;
连宋话音刚落,有迎面得冷风吹进我的领子,已经被雨水沾湿的衣裳粘嗒嗒的贴在身上,让我从头到脚冰了个透。此时明明没走几步的膝盖不合时宜的跟着疼起来,眼前明明是丝丝雨帘,隔着朦胧的雾气我却似乎看到了无边火海。
我晃了晃脑袋,把混沌的灵台清一清,抬眼时正对上连宋看着我的目光,我努力扯出一张笑脸,脑子里却寻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过了半晌,才干巴巴答道:&ldo;哦。&rdo;
我面皮上的这一默一愣,自然是逃不过三殿下的法眼,他收了伞容我缓了几口气,随即推开门扶着我往里走,再跟我说话的语气仿佛刚刚只是评论了一下折颜种的桃子很好吃这么简单。
我机械的点头应着,没怎么听明白连宋具体说了什么。
其实这几日同折颜上神常常在一处,上神是个精明又能干的八卦能手,五万多年前锁妖塔崩塌又是那么一件大事。上神借了这个由头,没少七拐八拐的细细问我关于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好歹我在熙朝的十六年也不是白活的,和梨响朱槿凑堆磕牙的日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上神问什么,我又巧妙的回避过去,一来二去,我们都乐此不疲的玩儿着这个小游戏,上神笑意盈盈的眼神中也总没有什么确切的答案。
我总是这么乐得装糊涂,别人不提起,我便也仿佛没想过一般。可浩浩五万多年,都已经足够一处仙界的斗转星移,足够数十亿凡界的迭经更替,却不够让我真的伤几回情。
我走得太决绝,回来得太突然,连自己都没有想到还能睁眼看一看着繁华三千。
原来应该发生的一切都按着轨迹走得平静,他果真是救走了少辛,只不过,从天君得继任者降为不大不小的北海水君,他可有遗憾,可有怨念,这些遗憾和怨念中,可有我。
我不自觉得摇摇头,觉得自己这么忽然泛起得不甘心很可笑,桑籍君,这个人,这个名字,从五万多年前他从青丘回来得那一刻起,便该离我的生命远远的,只不过我的命盘在那几年转得没有这几年好,锁妖塔一事,也只是我巴巴的求人家去承我的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