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大捷和攻陷边城的功劳总算是瓜分平衡,作为主力军的万幕钧和李楚肯定是吃亏的,官场上向来如此,若是几年前李楚可能还会愤愤不平,如今早就习惯在不平中寻找最有利的出路,比如此次,他的军功被定为与其余三个副都护同档,但下属的诸多战功却是保住了,权当是东边不亮西边亮了。
因为此次大战规模较大,厮杀也十分惨烈,伤亡再所难免,领过战功之后就是一应的善后工作,李楚跟万幕钧几人把自己受赏的银钱倾囊而出,每人一千两现银,分文不留,全部下发到军中,用以给死伤的兵士安家之用,另外内府的拨款,都护府稍作截留,用作府衙日常运行,其余也当作安家费一并发放下去,到是博了不少美名。
男人们为了他们的前程考量,女人们自然也有需要考量的事。此次羊城大捷,家家都挣了脸,内府赏的那点银子,大伙都没当回事,毕竟做到她们男人这位置,谁还能没点家底,到不必为了那点钱欣喜或紧张,真正的大头是京城来的礼物,各府女眷最近没再办什么茶话会,都是关起大门,窝在后院里点算自家的人情往来。
小七亦如此,整个四月下旬差点住在库房。
到了五月初,大营的伤兵安置告一段落,家里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两人终于有空坐在一块吃顿安生饭,尤其是他,这几个月吃饭睡觉都不能按时,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趁着好不容易闲下来的几天,得赶紧想法子给他养回去。
“等酸梅汁凉好了,去库里凿点冰沙放在碗底镇着,等他醒了,送去凉房给他。”小七伸手把头上的发钗拿下,换了只简单的簪上,今日万夫人邀她去赏花,说是想感谢她替文秀找了两个婆子,寒暄了一上午才回来。
“早让梅香那丫头去准备了。”青莲笑着回道,梅香是换梅铃过来的,还是这丫头好相处,眼里有活,也不爱挑理,跟她和红拂都谈得来,“今日去万府有什么有趣的事没?”后面这句是问红拂的。
红拂笑着白青莲一眼,知道她这是在问贺家母女的事,据说前些日子贺家人到李宅说媒去了,碰了一鼻子灰,“她们也真会挑时候,眼下咱们将军得了这么大的功劳,专挑这个时候去东府点眼。”这话是对小七说的。
小七无奈的摇摇头,把手上的镯子摘下,放到匣子里,之前她也让万夫人劝过贺夫人一回,偏人家不听,那就没办法了,“那贺小姐也是倒霉。”这回在京里怕是真要败名声了。
“不成就不成,回绝就是了,东府那边还真能做那种事?”红拂觉得梅氏、赵氏应该不至于这么狠。
“杀一儆百,梅家都到秦川逼婚去了,还能让别家来碍事。”贺家这回真是上赶着送人头,去给人家立威,“看着吧,这回不羞臊贺家一顿,梅家是不会罢休的。”
“可那贺家老太爷到底领着中书省的职,也不是好惹的,梅家敢这么大胆?”青莲觉得以自己这脑子都不会干这么不理智的事。
小七对着镜子微微一笑,这就是某人的主意了,自打听说贺家有意跟他作亲,突然就对梅家和颜悦色起来,他管这个叫以夷制夷,让梅家替他回绝贺家,然后引火烧梅家的身,只是有一点她想不通,梅家不是一直由秦川护着么?会让贺家痛打?“随他们吧,反正与咱们不相干。”吴家如今老实的很,吴家印此次也得了不小的功劳,听某人的口气,到是对他刮目相看,想见只要吴家不作妖,以后或许还能从他这儿得些好处。
“这倒是。”红拂拿过家居服与小七换上,“刚林妈妈过来,说是后院的竹楼都布置好了,问娘子什么时候去看看。”
“这就去吧。”正好去看看他醒了没,都睡了一上午了。
打着红油伞,主仆三人款步来到后院。
如今的后院与她们刚来时已经全然不一样,绿树成荫,花团锦簇,靠南一角还有座月牙形的塘子,塘子周围栽了几丛毛竹,毛竹前边是一栋小巧的竹楼,用来夏天避暑的凉房——原先那间凉房实在不成体统。
林妈妈正在竹林子前与几个婆子说事,见她们来了,刚忙领人迎上前。
“这大日头的,娘子怎么自己来了?”林妈妈道。
“我来叫将军吃午饭,顺道过来看看。”说罢抬头望了望竹楼,做得还挺像那么回事,“这竹楼搭的不错,妈妈该赏她们才是。”
几个仆妇一听女主人这番夸奖,心里都十分高兴。
“正夸着呢,娘子就来了。”林妈妈顺水推舟道,“娘子上回不是想开两行菜畦嘛,您瞧,就在竹丛后头呢。”夸完别人,自然也要表现一下自己的功绩。
小七顺着竹林小道往后走了几步,林子后头果然有几块菜地,里边已经种上了各样菜蔬,绿油油的,煞是好看,看来这林妈妈是知道梅香来了,她在西院没什么空位,想转行了,也好,“妈妈把后院管得这么整齐,若不嫌累,后边你就帮忙看着吧,如今咱们人手不多,羊城又人生地不熟的,不敢轻易买人进来,只能大家多担着点了,回头到红拂那儿领个对牌,去账上支点银钱,将军最近难得有空在家,什么东西都得比平常做的好些。”
林妈妈喜笑颜开,她就是冲着这活来的,“娘子放心,我们都是跟着您出来的,往后只听您的。”这段时间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娘子认真起来,还是挺有些本事,如今将军已经把内库房交给她管,将来再生了子嗣,指不定如何呢,即便再来个主母,怕也轻易为难不了她,不如趁这个机会表个忠心,早早跟了她。
心知她这是在表忠心,小七也没多说,只笑笑了事,忠不忠心的可不是靠嘴说说而已。
看完菜畦,又看了几处刚修好的景点,大致交代几句,眼看日头快到正中,想着喊他吃午饭,往回走时,正好碰见他从那排小硬房里出来——园子里凉快,这几日他常在这儿休息。
“大老远怎么跑这儿来了?”站在原处等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