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棍落下来时,赵启明没有知觉。
当第二棍落在萧云彻身上时,赵启明似乎才从恍惚间回了神。
第三棍被赵启明接住了,他轻轻一推,将萧云彻拉到自己身后。随即反手将拐杖从手腕处一扭转,赵守仁痛得立刻松开了拐杖,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你反了是不是,还敢跟我动起手来了?”
赵启明没有理会他的质问,声音平淡得仿佛在诉说别人的事情,
“我这一生,无论做什么,几乎都是为了得到您的爱——小时候,老师跟我说,学习好又听话的学生,她自然是偏爱一点的,这也是人之常情。学习对我来说不难,可您却从未真正看过我一眼。”
赵启明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您心血来潮让启安学钢琴,因为在你们心里,他就像一位高贵的王子!老师跟您商量让我参加全国青少年钢琴大赛,您说男孩子会弹琴有什么用——所有的人之常情,在我身上是没有用的。”
赵启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决绝,而非愤怒。
“我一直知道你们不喜欢我,还有些讨厌我,但我从来没有放弃过——但事实上,关键不在于我做得好与不好,关键是“我是我”这一点,不是吗?我以为今天,您至少会对我说一句好话,哪怕是好自为之。”
赵启明将拐杖扔到一边,“我已经不是您的儿子了,你没有资格再碰我一下。从今往后,我做什么,与你无关。你没有权利管我,我也没有义务对你敬重一分。要说我现在最想要的,肯定不是贺宸,也许是赵氏覆灭?是不是也要让你们体会一下,伤心是什么?”
赵守仁被赵启明的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没有了拐杖的支撑,身体晃了晃,气势减了一半。
“你好好想想,想想这二十六年来,换了你是我,你会怎么做?”赵启明转身背对着他,他的声音在黑暗中飘散开来,却异常清晰,“如果没有一个我满意的答复,赵氏和我,只存在一个。”
赵守仁站在原地,仿佛置身于一个虚无的世界,整个人都悬空了。
他一直认为赵启明从出生就带给他不幸,但他从未想过他是怎样的?……
萧云彻驾着车,车速稳定但实则心事重重。那一棍落在肩膀上的疼痛,现在还如同火燎一般,隐隐作痛。他难以想象,那种力量打在赵启明额头上的感觉。
眼看着第二棍落下来时,他想也不想,就立即冲上前去挡开了那一击。
幸好是落在肩上,如果是落在头上,萧云彻都害怕自己的头会被打穿。
夜色中谁也没有说话,车内的气氛很沉重。
赵启明坐在后座,偏着头望向车窗外,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从他那沉静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萧云彻知道,他此刻的内心一定痛苦万分。
萧云彻轻轻叹了口气,试图打破这沉默的氛围:“赵先生,您没事吧?”
赵启明微微回过神,看了萧云彻一眼,然后淡淡道:“我没事。”
萧云彻知道赵启明不想多谈,便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他专注地开着车,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萧云彻一直以为赵启明出身名门,家教甚严,良好的艺术修养,让他区别于一般的富家子弟。
但从未想过,他是在怎样的环境中成长。那种被亲生父亲忽视、排斥、甚至毒打的痛苦,是他一生都无法想象的。
难怪古人言,未知他人苦,勿论人是非。
夜色越来越深,车内的灯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萧云彻和赵启明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谁也没有再说话。
次日清晨。
贺宸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铺上,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温柔地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