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学费的那天,江弛予其实很想告诉郁铎,算了,我不读书了。但是他清楚地记得,郁铎一脸痛彻心扉地和他抱怨私立高中的学费有多贵,眼睛里却是笑的。
江弛予将银行卡退了出来,郑重地交到了郁铎的手里。他像一只做错了事的小柴犬似的,拉着郁铎的衣袖,对他说道:“我知道了哥,这次是我做错了,你别生气,以后不会了。”
江弛予这小子平日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软硬不吃,鲜少服软,今晚这良好的认错态度,让郁铎心里堵的那口气一下子顺了下来。
“那就行了。”郁铎招架不住这样的眼神,撇开了视线。他将卡收进钱包里,先一步走出了银行:“回家吧。”
“脸上的伤口疼吗?”江弛予拎起书包,跟着郁铎走了出去。
“不疼。”郁铎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血痂,如果不是江弛予提起,他都忘了还有这么茬子事。
那刺猬头作威作福久了,今晚迫于形势低头认栽,以后难保不会再来找茬。江弛予交待郁铎:“那小子如果敢去工地找麻烦,你就告诉我。”
“你还是先操心你自己吧。”玻璃门自动打开,寒风迎面而来,郁铎眯了眯眼睛。
一下子从开着暖气的环境里出来,巨大的温差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郁铎可不能在江弛予面前丢面,他将双手插进兜里,若无其事地往外走:“以后再有不长眼的来招惹你,你就揍回去。有什么事,哥给你兜着。”
“知道啦。”江弛予笑了起来,他加快脚步,走到寒风吹来的方向,若有若无地将郁铎挡在自己身后。
第25章文明讨债(一更)
从那以后,刺猬头确实不敢再招惹江弛予,在学校遇见时虽不至于绕着走,但也没有再来挑事。
倒不是江弛予那天晚上的一通收拾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而是他回去打听了一番才知道,那家酒吧的幕后大老板,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建哥。
在城北区提起建哥,那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城北区的地头蛇,产业遍布娱乐业,据说近几年还进军了房地产,生意越做越大。
刺猬头道上认的那些大哥,拎出来给他老人家当马仔都不配,更别说替他报仇了。他们听闻刺猬头带人砸了建哥手底下的一家店,纷纷和他割袍断义,保持距离。
就这样,江弛予顺利渡过了高三的第一个学期。
期末考试的结果很快也出来了,江弛予的成绩一路从中游挤入了班级前十名,郁铎看到江弛予的成绩单时没有说什么,但据四毛透露,郁铎因为这件事高兴了好几天,连骂他的次数都减少了。
期末考试结束后就是寒假,不过对于高三学生的来说,二十多天的寒假是不存在的。成绩发布的第二天,江弛予就像平日里一样重返学校,开始了他的寒假补习。
这场补课横跨了大半个寒假,一直到大年二十九下午才结束,但这并不意味着江弛予迎来了他的假期。
第二天一早,他便和郁铎两人,一起堵上了一户居民楼的大门。
“你确定真的是这里?”江弛予问,他这半年来又蹿高了不少,今天一身黑衣黑裤,站在他面前十分有压迫感。
郁铎看了眼门牌,道:“错不了。”
江弛予点了点头,敲响了眼前这扇铁红色的防盗门。
郁铎今天带江弛予来这里,是专程上门讨债的。年前市里严查环保,工地上三天两头停工。工人闲着没活儿干,工资还是要照发的,于是郁铎在找上门的工程中,给李大能他们接了一个连锁店面装修的小活。
李大能带队干起装修来,简直就是杀鸡用上了牛刀,工程完成得很顺利。但是这笔装修款却一拖再拖,直到今天都没有拿到。
临近春节,四毛他们都早早回老家了,工地上就剩下郁铎和江弛予两个没有家的本地人。
过年前是讨债的最好时机,错过了今年,明年就难上加难了。于是郁铎就在三十号这天,带着刚放假的江弛予,上包工头家里要钱来了。
三声敲门声过后,开门的是一位老太太。身为包工头的母亲,老太太见识过各种要钱的手段,但她见门外这两个年轻小伙儿模样好,态度佳,很快就放松了警惕。
郁铎真想讨人喜欢起来,嘴巴比抹了蜜还甜,他以给工头拜年为由,哄得老太太给他俩开了门。
进门之后,郁铎和江弛予往沙发上一坐,瞬间就拉下了脸,化身两尊黑面凶神。老太太这才明白这两个人的来意,水也不倒了,水果也不端了,连忙躲到房间里给儿子打了个电话。
撇开信用不谈,这位包工头的人缘应该还不错,一整个上午来他家里送年货的人络绎不绝。每个进门的客人,都能看到沙发正中坐着两个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男孩子。
现代社会,讲究文明催债。郁铎和江弛予既没为难老人,也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但他俩这面相,一看就不是亲戚家的傻儿子,倒有些像是黑社会养的打手,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几条人命的那种。
登门拜访的客人见状也不敢久留,撂下年货拔腿就走。
时间很快就来到傍晚四点,到了操持年夜饭的时候,这家的子女们也陆续回来了。两个五六岁的奶孩子拖着鼻涕站在沙发前,一脸好奇地打量着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