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怎么会活千年,既又不是妖怪,又不是神仙,裴瑶不信,她看着太皇太后白瓷般的肌肤,舌尖抵着牙关,死死抑住自己的颤抖。
太皇太后神色如旧,双眸中不起波澜,看向裴瑶也没有太多的情绪,她收回自己的手,看向外间,平静道:“确实有长生药,国师活了百余年,这些年来我们一直暗中较劲。裴瑶,国师说你是凤凰命格,也是祸国的妖女,那是因为裴绥。”
裴瑶咬着糖,残存的理智让她努力保持清醒,整个身子绷成一根弦,不敢有半点松懈,她的眼泪忽而一颗一颗掉落下来。
太皇太后皱眉,怎么这么容易就哭了?
裴瑶努力平稳自己的情绪,将糖递给太皇太后,“吃糖吗?”
“不吃。”太皇太后唇角溢出几丝笑,这么多年来她还是没有变,遇到事情就想避开,不会想着正视。
裴瑶的泪滑过唇畔,滑入脖子上,染了些不该有的哀伤,她将糖收回自己的袖口里,解开腰间的青竹香囊递给太皇太后。
“与我划清界限吗?”太皇太后目光终于缓和下来,见到裴瑶眼中的失望后,她后悔了。
裴瑶哭着没有说话,将香囊给了她,转身就走了。
太皇太后捏着香囊,凝视青竹,许久不言语。
良久后,若云匆匆进来,慌张道:“太后娘娘出宫去了。”
“嗯,晓得了。”太皇太后依旧没有太多的情绪,她寻了一地坐下,捏着的香囊不敢松开。
裴瑶胆子大,无所畏惧,这个时候是害怕了?
太皇太后没有深想,而是选择走出未央殿,回到自己的寝殿。
黄昏又至,黑夜降临,上东门处的叛军尸体终于收拾完了,丞相端着一盏酒去了西宫院落。
凌寒的夜里,栗太妃坐在院子里看月,周遭空无一人,大皇子死后,伺候她的人选择跑了,一人不肯留下。
而她选择坐在这里。
丞相如期而至,跨过宫门,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太妃。”
栗太妃抬起眼睛,眸色如一潭死水,“丞相,许久不见了。”
“太妃。”丞相叹气,他做梦没有想到大皇子会带兵围住宫廷,若是待在皇陵中,好歹也可好好活着。
他说道:“太皇太后并未想过取你们母子的性命,就算新帝也会善待兄长,太妃何苦呢。”
“成王败寇罢了。”栗太妃没有太多的话,走到内侍面前,接过毒。酒,没有犹豫,扬首就饮了。
儿子是她最大的希望,如今,她空无希望,不如随他一道去了。
丞相长叹一声,看着太妃的身体慢慢倒下,血从她的嘴角溢出来,抽搐片刻后,身子不动了。
丞相望着明月,良久无语,大汉江山易主,能挽回现在的局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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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瑶离开宫廷后,马车去了裴府别院,随后,车夫被裴瑶打发离开。
别院安静,也没有什么人,管事引着大姑娘往后院走,一路上也告诉她静安师太近况。
静安师太的疫病已经好了,不过身子亏空太多,要休养数日才能回尼姑庵。
裴瑶询问道:“附近染疫病的人可好了?”
“哪里能好啊,死了许多人了,师太真是幸运啊,听闻前面那个村子里死了一大半,治不好。”管事叹气,百姓不易,冬日里又那么冷,大夫们奔波救治,哪里能照顾到那么多啊,身子好的扛了过来,身子不好的就直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