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建业想了想又觉得不妥,问:“我现在是该叫你余霆,还是俞枫?”
余霆的心率反而平复下来,着这里看见龙建业他放心多了。
龙建业看见他笑了:“你不怕?”
余霆这辈子不知道被多少人这样拿枪着过,看着枪口,那种熟悉感让他愈发地平静:“我只怕自己来迟了,既看不见你,也拿不到常祈留下的东西,那种大海捞针,最后握在手里又随波流逝的感觉,真的很差。”
龙建业脸上的皱纹在他说话的时候也纹丝不动,仿佛连整张脸皮都是假的:“早知道你这么聪明,当年就不该答应你爸,把你从那个水箱里救出来。”
余霆的神情微微僵了一下,在酒窖的灯光下没什么破绽。
龙建业觉得余霆的眉眼和小时候一模一样,除了成熟了,其他几乎一点没变:“当年那个水箱埋在地下三米深的位置,是我带着人挖了好久,才把你挖出来,没想到啊,”他叹了口气,“挖出来一条毒蛇。”
余霆一哂:“我是毒蛇,那你呢?你是什么?”
龙建业知道他想说什么:“你们都把调查的矛头对准我的女儿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了?”
余霆也很直白:“阮茜。”
这个名字龙建业一定不陌生,虽然已经十年没有听过了,但这他老婆阮玉玲的曾用名,那是阮玉玲在金向碧十四师特务营担任侦查员时的名字,这一点并不难查。
余霆继续说:“我早先从来没怀疑过你,只是后来发生大王钰城的入室袭击案,从那之后我才开始调查你,除了你的唆使,潇月一个孩子怎么会拿我的东西。”
龙建业冷笑了一声,点着头。
其实龙建业看着跟平凡老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他不高大,身上没有任何省会上层人士的陋习,也没有令人生畏的气场,如果只是走在街上,他甚至平凡得就像一个市井百姓,仍谁都很难把这样一个清瘦、平凡的长者跟毒贩联系在一起。
“为什么?”余霆问他,“黑石河的案子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如果你只是为了你的女儿,你为什么不收手?”
收手?龙建业持枪的手往下移了一点,苍老的双目里有着道不出的黯淡:“你还年轻,这个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能讲究情不情愿的,有些路一旦出发,就再也回不了头了,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吗?”
余霆当然知道叛徒是什么下场:“可是曹定源失势在内地销声匿迹那么多年,你如果辞官换个身份带着家属藏起来,他不一定能找到你,分明是你舍不得头上的乌纱帽替自己找借口罢了。”
龙建业像是被戳中了要害,眼神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你还真有点瑞东当年的样子。”
“你不配提他的名字。”余霆定定地看着他。
“是啊,”龙建业像是回想起了什么,“那些年他帮了我很多,他本来当年也想跟杨维平一起去大学教书的,因为省厅的津贴高,福利好,他想挣钱帮我治潇月的病,那时候跟他来往最多的不是杨维平,是我。”
余霆的声线开始绷紧,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是你骗了他。”
“我没有骗他,”龙建业立刻反驳,“我只是不敢告诉他而已,总不能让我跟他说我有钱,有很多钱,他会跟你一样怀疑我,我没办法向他解释那些钱是从哪儿来的。”
“…………”余霆懂了,原来这才是为什么杨维平去了大学教书,而程瑞东去了省厅的原因。
龙建业还在替自己狡辩,有那么一瞬间,余霆竟然觉得当年的程瑞东有些可笑,他竭力帮衬的人,竟然从头到尾就不需要他的善意。
余霆看龙建业的脸越发可憎,声音紧得发颤:“我才是鹰箭里的卧底,你只要让曹定源除掉我就好了,为什么非要连程局也……”
“我没想过杀他!”龙建业突然低吼着打断他,“我以为黑石河的案子早就结了,谁知道他那么多年都咬着曹定源不放,还在鹰箭安插了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