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湾村的村民被集体安置在警方的监察点,从酒厂撤出来的民工则被专车带往市武警第一医院做全身体检,就地询问,他们的家属也都很快到了现场,每个人都很配合,询问中途没有一个人离开。
每个人都知道那位拼命保护过他们的警官正在急救中心抢救,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平安的消息。
可是最后询问结束了,警方什么也没有向他们透露,只告诉他们,休息一下没事就可以回家了。
负一楼太平间的走廊很长,墙脚线边坐满了浑身狼藉的警察,个个浑身的污泥都干透了,他们垂着头,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人虽然多,但整层楼鸦雀无声,沉重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
向姗站在冰冷的停尸柜前,看着躺在钢板上的侯小五,神色近乎麻木,她长长呼了一口气,连胸腔都在颤抖,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简衡扶着杨维平站在旁边,杨维平的裤管剪掉了一大截,左小腿被绷带缠得结结实实,四下安静得可怕,只剩丝丝地冷气声。
穿着白大褂的女医师戴着口罩,声音很平静:“真的很遗憾,他的伤势太重了,我们已经尽力了。”
向姗摸了摸侯小五的脸,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他身上,她拼命咬着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女医师翻着手里的报告:“死者的膝盖骨粉碎,胸前的肋骨断了五根,舌头已经没有了,应该是被利刃割掉的,左手的无名指和小指也被利器砍断,左眼球爆裂,头部有多处钝器击打伤,脖子上这一刀刺破了气管……”
“好了。”杨维平红着眼,颤声打断,抬手示意医师不要再说下去。
简衡的眼泪差点没绷住,深吸了一口气才稳住。
杨维平做了个手势,简衡赶紧扶着他,跟着女医师走出了太平间。
瘫在走廊上的伤员们看见杨维平走出来,齐刷刷站了起来。
杨维平心力交瘁地摆了摆手:“回吧,都回去,都回去……”
大家伙儿都领了命令往回走,杨维平蹒跚地走在最后,走廊空了,杨维平在走廊的尽头停下脚,太平间忽然就传来了向姗声嘶力竭的痛哭。
……
入夜后,大龙湾江道两岸满是闪烁的探照灯,到处都是武警和消防的身影,皮划艇划开江面,直升机的螺旋桨卷起凛冽的风,江道沿岸的树林都被压弯了腰。
曹定源的尸体已经在一个小时之前打捞上岸,尸体身上没有枪伤,头部颅骨凹陷,法医正在核查他的致命,而余霆还没有找到。
黎纵在江边跑了一天,又是在天上飞,又是在水里游,还被水流冲出去几十米,撞在水里的石头上撞出了脑震荡,然后还撑着皮划艇在江道上来回了几十公里,再这么下去他得把自己折腾死。
杨维平下令用手铐把他铐在江边的帐篷里,让他看监控和接各单位的汇报,他能理解黎纵的心情,但现在搜救工作还是要靠武警和消防两处,他带着伤纯属添乱,没把他铐在医院里已经是杨维平最后的让步了。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黎纵一遍一遍打着聂新城的电话,脸上的表情沉得吓人,手上的动作近乎粗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