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通了,牛不喝水强按头,吃力不讨好枉费心机,把头按下去它不一定肯喝。”妙手灵官意指要黄自然继承神秘游侠工作的事.江小蕙当然听不懂话中含义:“我也有些俗务羁身,哪能无望地盯住他耗神费时?我得走回头路,没有太多的精力和年轻人勾心斗角了。”
“我的人还留在后面,打算午后动身回淮安。”江小惠的目光向北方眺望,目光遥远:“我总算找到了他,恨已经没有了,但……”
“很遗憾,是吗?”钞手灵官看出她的情绪低潮,短期间不易消退:“这就是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人生何处不相逢?日后你们如果见面,你们最好冷静地处理,和气以诚冰释误会。”
江小蕙默然,久久叹了一口气。
“你看,谁来了?”妙手灵官向店门外一指。
透过店门,可以看到街心的景象,往来的行人并不多,特殊的人物特别显眼。
“妖妇桃花三娘子。”江小蕙讶然轻呼:“她为何也走上这条路?”
她与桃花三娘子,是同一囚室的囚犯。那时,她女扮男装的身份被揭穿,桃花三娘子甚至苦中作乐,奚落了她一顿。
归根究底,都是飞天豹桃花三娘子这些人惹的祸,她带了人住在清江浦镇客店,放出风声要找妙手灵官,引起飞天豹的不满,认为她碍事,不自量力到客店挑衅,要赶她离境,而且死缠不休,终于引起东河村的风波。
好在彼此聊算是共过患难,没有继续结仇的必要。
她感到诧异,这妖女怎么往北走?妖女的同伴不少,主事人飞天豹为何不同行?
同行的有另一位更为美艳的年轻女郎,一色翠蓝,翠蓝宽边垂流苏遮阳帽,翠蓝对襟骑装,翠蓝薄绸防尘披风,翠蓝短统小蛮靴,翠蓝的百宝囊外面,绣了一头五彩展翅小凤凰。
马是雄骏的黄骠,鞍袋插的佩剑古色斑澜。鞍后的马包也是翠蓝色的,美人配名马平添几分婀娜。
桃花三娘子的桃色骑装,也极为出色,两人并辔缓缓向北走,引来不少民众注目称羡。
“飞天豹那些人,哪有力量向拔山举鼎报复?他们搜寻妙手灵官报仇,消息走漏怎敢再公然搜寻?看样子,他们散伙了,寻仇无望,各奔前程。”妙手灵官加以分析:“妖妇为何往北走,就无法臆测了。”
“那个穿翠蓝的女郎,不是他们的同伙。”江小惠肯定地说:“同时被捉的另一位美妇,是离魂姹女。”
“他们那些人的底细,我一清二楚。”妙手灵官故意引那些妖孽在天下各地跑腿,当然知道他们有些什么人:“这个女郎又年轻又漂亮,的确以前不是他们的狐群狗党,很可能是后来赶到会合的,没赶上东河村事故。唔!好像不是坏女人,可能出道没几天,和妖妇桃花三娘走在一起,近朱者赤,十分可惜。”
两匹健马已向北走了,店内已无法看到。
“臭味相投,会是好女人?哼!”江小蕙轻蔑地撇撇嘴:“看样子,她两人存心招摇,我敢打赌,已经引起全城的注意了。”
县城有多大?片刻便会轰动全城。似乎她们真的有意招摇.在马上像男人一样顾盼自雄,故意掀高遮阳帽,露出倾国倾城的美丽面庞,以及隆胸细腰美好的喷火胴体,沿途吸引了所有市民的目光,引起纷纷议论,大胆的男人大声嘻笑评头论足。
“呵呵!小丫头,你不觉得,她们活得比你如意快乐吗?”妙手灵官取笑她。
“啐!老伯你……”
她果然脸红耳赤。
在江湖闯荡的男女,大多数是天生叛逆性高,天份也高,不在乎世俗议论的人,尤其是女人,的确比那些被世俗道德捆得死死的妇女,活得比较自由少拘束,虽则后半辈子未必快乐幸福。她们获得的多,付出也多,凶险、痛苦、不幸,也比普通的妇女多十倍,甚至百倍。
沂州,是兖州府最繁荣的城,是平原与山区交界的都市。
说繁荣,只是比较性的区分,意指与鲁南附近的州县比较,其实仍是普遍的贫困,哪能与江南的州县比?似乎历史愈古老愈贫困守旧。
另一普遍现象是:仕绅富豪是这些城市乡镇的实际主宰。这些人生活的奢侈程度,甚至可以媲美江南的豪绅巨室,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土皇帝的地位根深蒂固,不论是本地人外地人,谁胆敢影响他们的权势,是活不了多久的。
黄自然是外地人,接近州界,踏入州城,这期间他一直小心翼翼,扮演一个规矩的穿州过县旅客,穿的衣裤避免引人注意,青布直掇灯笼裤,完全是不折不扣的小民百姓,连剑也深藏在马包内,表示他是一个本份无害的人,地方豪强或宵小,不必向他投注敌视的目光。
拥有强大实力,遨游天下穿州过县,挟震撼声威的强龙,毕竟为数有限,这种强龙才能压倒地头蛇。而一般江湖朋友,除非有绝对的必要,是不会向地头蛇挑衅的,还得小心应付,以免被地头蛇吞掉。
他的打扮,就是不敢招惹地头蛇的弱者。
各地称霸一方的牛鬼蛇神,欺善伯恶众所周知,但通常对过境的无害小人物,保持相当程度的容忍量。
过境的小龙蛇,也必须尊重他们的地方霸权威望。
双方在认知上可以找出平衡点,就可以相安无事;如果不,那就必然会发生不幸事故。
牵着坐骑到了朝宗亭,想喝口水打听城内的消息,便看到亭侧的树林内,踱出四个穿短打扮的棍型大汉,四双怪眼狠瞪着他,不怀好意地向亭口接近。
亭内也有两名大汉,堵住了亭口。
他一皱眉,颇感意外,来意不善,这些地方蛇鼠是冲他来的。
朝宗亭是一座两层的八角亭,美轮美奂具气势,是游玩与歇脚的官道旁大型歇脚亭,东面就是金雀山。
亭距大南门约三里左右,州城的小伙子们,经常在这一带游山玩水,与南乡的子弟们玩乐打架争霸权,打订闹闹大事不犯,小事不断。
他一个外地过客,怎知道地方上豪强子弟们,城内城外的恩怨是非?更不知道朝宗亭是商方争夺的代表权威定鼎目标。
算起来沂州与他的家乡邳州是近邻,相距仅两百余里,只不过一属山东兖州府,一属南京淮安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