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刀斧头可就在眼前了。
围在前面的一些人吓的狠了,忙转身要退出去,一个退了,几个退了,一群都跟着退了,前面的路也让开了,躺在路上的那几人,早不知所踪了。
那几个汉子互相看了一眼,不得不灰气的抱拳道:“是我们没看清,错怪了贵人。”
朱管事哈哈一笑:“误会一场,说开了就好,我以后还要从这道上常来常往呢,以后不要再错怪了我就成。”
一摆手,伙计们就又回到了车子旁边。
朱管事从怀里掏了一个布袋,手一甩,布袋子就落到了一个汉子手里:“辛苦一场,请你吃酒。”
汉子接了沉甸甸的布袋子,一抱拳,然后就带剩下的人走了,官道上立刻清出一条路来,两边还有人看热闹,却再不敢往车子跟前挤了。
“启程——”
车子又轱辘辘动起来,一路平平稳稳的过了坝头庄子,绕过一片脊子岭,将那片地方远远扔在后头。
到了这时,朱管事才两腿发软的到六老爷的车子里讨茶水喝,今日这些刁民,刁是刁,还没到毒辣的地步,人多势众,也怕没命,这才好打发。但凡出几个毒辣计策,车队今日就出不了坝子头。
万幸万幸。
六老爷说:“走投无路时,人才会不惜性命,那坝子头却是个好地方,山势环绕,水积成湖,旧时河水冲出来的万亩平原,如今已变做了良田。有山有水有田有庄有爹娘妻儿,哪个肯轻抛了性命呢?贪婪刁滑是人性,贪生怕死也是人性,几两银子跟性命相比较,自是性命更贵重些。”
朱管事点头:“可不就是这个理么,总算是有惊无险。”
晌午没歇,正巧遇着一汪清水泉,都用竹筒跟葫芦打了些水,一口干面饼就一口盐菜疙瘩,再喝一口冷泉水,行路人都得生一副好肠胃,吃冷饭喝生水是常事,一路走一路吃,尘土也进了肚,冷风也进了肚,竟都只做寻常。
六老爷跟朱管事煮热茶就着点心吃了些,不饿着就成。六太太秦娇也在车里生了小泥炉,用青石锅烤了几张面饼,夹上酱萝卜,对付了一顿。
前头再走六十里,就到关口县城了,路上不歇的话,就能赶在天黑前进城,要是这会儿歇了,城门一关,他们今日又得在城外头过夜。
赶路人走的急切,心事全在前面的县城里,坐车的人却悠闲,行了这些天,地气愈暖,早春的景色才真正铺在了眼前。
河沟里的野杏花将半坡染成了粉霞,杨树绿的早,早早就挂了一树的碧翠,风吹来时,能清晰的嗅到了绿叶清新中带了微苦的味道,如将一片新叶嚼在舌尖,吐口清气,叶子上的春意就从唇里漫出来。柳树尚在嫩绿时,小小的芽头似雀舌,柔嫩可爱的不得了,陌上的人家,提着蓝子爬在坡上去捋柳芽,捋回去用水焯一焯,只放一点子盐和花椒粉,就是一道极爽口的就面条吃的小菜。
山里姑娘烂漫,会躲在老槐树后头偷偷看车队里的人,看哪个人长的最俊,被人撩拨了也不恼,只咬着手指吃吃的笑,漆黑的眼珠儿粉白的脸儿,像三月盛开的灼灼的桃花。
秦娇喜欢看这样鲜活的姑娘,吃吃笑的时候好看,着恼瞅人的时候好看,嗔怒噘嘴呸人的时候好看,这样的鲜活明媚,哪一处都好看。
她趴在车窗上,见了好看的姑娘就跟人家笑,笑的人家姑娘怪不好意思,又舍不得移了目光,只能半低着头转过脸,再斜斜的觑过来,又是羞又是俏,好不可爱。
秦娇笑的更欢实了,从衣裳兜里掏出松仁糖,隔窗扔她们怀里,笑嘻嘻说:“请姐姐们吃糖。”
六太太用帕子捂着脸,抬手就啪啪给了她两下,揪着她耳朵拽回来,等秦娇一坐定,六太太又啪啪给了两下,半嗔半怒斥道:“哪里学来的轻狂模样,你一个女孩儿家做什么撩拨人家,再敢这样不尊重,仔细我锤你。”
秦娇呶呶嘴,乖乖坐好,明明没打疼,还是咝咝了两声,好不委屈。
六太太觉着牙疼,本来就赶路上了火,夜里牙疼了半宿,这会儿看秦娇作乔,好容易平息的牙根儿又疼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九章
关口县城算是比较繁华的县城,关内良田多,又有渭河水流过,沿岸的桑榆树多,养蚕的人家也多,生丝贸易规模比西平府还大些。
商队进县城起码得耽搁两天时间才能再次起程,像这样规模的车队,进城之后得先去吏道司那里更换过路的凭证,得让人查验货物,没带违规的盐器私盐,他们才肯更换路凭。
说是三两句话就说清了,真办起来,一整天都办不下来,吏道司的人眼毒的很,只查看一眼就能知道这些货大约值个什么价,油水肥的狠,他推一推、拖一拖,横竖不会爽快的开具货物路凭。还有人呢,这些行家子与伙计们,但凡他要寻些事由,必又是一番折腾。
朱管事只能上下打点着,银子洒出去一袋子,人家还是不点头,总归就是这一处不妥当,那一处也不妥当,待妥当了,又说今儿忙着,明儿也忙着……
打定了主意要朱管事大出一次血财。
秦娇一家找了个客店住下,时间宽裕,就将一路换下的衣裳都洗了,店家后头有一户做浆洗的人家,请她家妇人过来帮着过浆熨烫平整了,再薰上香丸,重新装进箱子里,等回到渭北的顾外祖家再拿出来换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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