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战壕的生活非常无聊,但总好过短兵相接火力对决的场景了,至少大多数士兵是这么想的,在白雀所在的班里,杰森就是特立独行的那个。
哨声响起,所有人都紧张起来,拿好武器登上梯子做好战斗准备。白雀紧紧盯着前面那茫茫一片的空地,他感受到经过地面传导的脚步声。
箭从空中袭来,落在阵地周边,上面附着的魔法爆炸产生的气浪令人躲闪不及。
“隐蔽,卧倒。”长官的嗓子都快要喊哑了,还是有士兵没躲开被炸的粉碎。
一轮远程攻击后,米尔曼人开始逼近阵地。索罗军魔弓手也开始向米尔曼步兵反击。
白雀瞄着远处的敌军射击,他也无法确认是否击中,只管跟着大家射击。弹雨给米尔曼人造成了不小的阻碍,每前进一步都会有人倒在泥泞的土地上。
这种情况下真的非常考验士兵的心理素质,流弹与爆炸在四周干扰,周围基本上什么也听不清,耳朵被震的嗡嗡直响,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向敌人射击,周围士兵的血染红了土壤,白雀不敢分心,他只能把注意力放在射击上,直到米尔曼人冲到战壕前,刺刀逼近,他才缓过神来。
“索罗人!”那名士兵大喊道,白雀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上,武器也丢在一旁。白雀感到自己要被那魔杖上的刺刀贯穿了,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不要杀我。”白雀喊道,他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流弹击中了那名士兵,那个魔法弹不知道来自哪,是索罗人,还是米尔曼人,都不重要了。白雀看着那名米尔曼士兵趴在地上,血渗到木板下面,随着污水流入排水沟。白雀拿起武器,发抖的手令他难以瞄准。双方不断有士兵倒下,有的米尔曼士兵还未跳进战壕就被流弹击中摔了下去。
“小子!”吉米拉起白雀,把他丢在战壕拐角处,他则靠着拐角的掩护向跳进来的米尔曼人射击,后面的士兵负责上面跳进来的米尔曼人。
“站起来!新兵,你个怂包,不想被杀就拿起武器!”
白雀迷迷糊糊地学着吉米射击,训练时教过的东西他一下子全忘了,只能跟着老兵有样学样。
一个米尔曼士兵冲到拐角,距离太近无法射击,吉米拿起短刀与他肉搏,一个个米尔曼人从上面跳进来,这段战壕里乱成一团。白雀被一名士兵压在身下,短刀的刀尖即将抵达他的胸口,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打开护盾了,再说打开了也没有用,敌人可以轻而易举地打破它。
此时白雀脑子里浮现过自己的过去,他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一直被人打被人骂,自己又犯了什么错,自己难道一辈子受人欺负吗?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我白雀什么时候说过要放弃了?为什么要放弃呢?放弃谁都会的,坚持很难吧,在那么困难的情况下自己都没有选择放弃自己,这时候为什么要选择放弃呢?确实,现在只要手一松就什么也不用管了,可是这样结束未免太荒唐了吧,这个敌人会空出手杀死更多的索罗人,他会来到我的家乡,伤害我的家人。我不能放弃,不能放弃。”
白雀放出雷系魔法,透过短刀传给敌人,那士兵抽搐了一下使得白雀能够挣脱,然后拿起魔杖扎了下去,那士兵打开护盾挡住了这一击,白雀急忙注入魔法完成射击,魔法弹穿过护盾打穿了这名米尔曼士兵的头颅。白雀急忙回头看向吉米,吉米还活着,他浑身是血,大喘着气。
这时两名敌人窜过来,白雀和吉米立即向其射击,不过双方在情急之下都没有打中。突然一道冷光闪了白雀一下,他眼睛不得已眯了一下,下一秒睁开后敌人正在缓缓倒下。干掉他们的正是杰森。
吉米带着白雀和杰森沿着战壕寻找敌人,提供支援。沿途地上到处都是尸体,血腥味混着烧焦的泥土味令人难以忍受。白雀为受伤的队友进行简单的治疗,杰森则给敌人补上一刀,吉米听见各处的战斗声都渐渐消去,和赶来的另一个班长会合,等各处发出确认信号后吉米才倚在战壕的侧壁上,点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清点人数时吉米班里阵亡三名,重伤两名,算上之前被狙击手射杀的两名,减员七名,现在算上吉米就剩下五名了。吉米看着阵亡的士兵,紧紧地握住手里的牌子。
“这几个都很年轻,太可惜了。”吉米感叹道。
“我真想给他们擦干血迹,整理干净了,可是——”吉米没有说下去,他的烟点到小胡子了。
清理完尸体后白雀感到体力不支,他大口大口地吞着炖菜,脑海里浮现出班里几个人一块吃饭的场景,那些人连炖菜都吃不到了。白雀感到庆幸,突然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罪恶,在心里一直在打自己的耳光。“我到底在想什么?要不是那个流弹,我也交代在这了。”眼泪从眼角流出,混着脸上的灰尘流到了碗里。杰森却像往常一样吃饭,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仿佛那些刚才还和他说笑的人的死没有在他心里引起一点波澜。
吃饭时除了咀嚼声和勺碗碰撞声外就是细微的抽噎声了,白雀给吉米盛好粥,他几口就喝光了,然后坐在旮旯里抽烟,一句话也没说。
休息时杰森问白雀:“你干掉多少敌人?”
“我不知道,我没数。”白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一个人干掉九个。”杰森自豪地说。
“真厉害。”白雀回答说。
“要是我有个贵族身份,我早就升到将军了。”杰森无奈地说。
“你想当将军吗?”
“想啊,当了将军要什么有什么,爵位、领地、金钱、妻妾,什么都会有。”
“可是我们现在只是士兵。”
“我觉得我行。”
“不是你刚才说没贵族出身的吗。”白雀有些困了,迷糊地说着。
“先别睡呀,也许有了战功我就能升到将军了呢,你不信吗?”杰森摇了摇快睡着的白雀。
“信,当然信啦,这一仗我想怎么也得给你个勋章。”
“勋章只是荣誉,我要的是官位。”
“快睡觉,还不嫌累吗?”巡视长官训斥道。
“明天再聊吧。”杰森随手插死一只老鼠,一边收拾一边对白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