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婷将回头望向周穆雨,泪珠早已模糊了视线,她只大概看得清周穆雨的方位。“快去吧,我和千念马上跟来。
张婷来不及叮嘱周穆雨,与赵秽静一起,跨马急行赶赴长安。
张婷赶到长安已是次日午后,张婷越下马便响府内疾奔,她大喊着林夜的名字,宋义听见了张婷的声音,随她走向了他们的婚房。
“林夜,我回来了。”庭院里的架在火炉上砂锅冒着白气,一股中草药味与腥臭融成一体。屋内窗户紧闭,林夜卧在踏上,他面色苍白,双唇抬头见林婷而来,伸出手面露喜色。
张婷趴在床头,双手牵起林夜的手。“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张婷脸颊泛红,双唇哽咽。林夜依旧含笑,他想伸手拭去张婷流到脸颊得泪,唯一的一只手被张婷牵住,动弹不得。
“不要哭,没事的。”林夜微笑着摇头,示意她抚自己起来。
“你到底怎么了,你不是告诉我你没事吗?”张婷言道,她已说不出丝毫心中埋怨怒意。“我们马上就走,去华山,清虚道长……清虚道长一定会有办法的。”
“没用的。”林夜松开了张婷见着的手,从枕头下取出书信一封。“是羽凡的信,从桃花岛来的,你走后不久信就到了。”林夜将信交予张婷。“我自小学医,这副身体能撑多久我自己一清二楚。残腿上的伤腐败流脓,我每夜刮完腐肉,明天就会长出新的腐肉。本来以为都快好了,现如今感染病疾,将那旧病也引了出来。即便清虚道长起死回生,我亦无力回天。”
“你见到妹妹了吗?”林夜问话时面露苦楚。
张婷闻言本望着她的双眸又低下,她还在心里盘算要不要如实相告。“她死了吗?”林夜眼角落泪,张婷低着头轻声哽咽没有答复。“我这苦命的妹妹啊,从小身子就弱。我真的好想我的妹妹,你说我走了之后还能在见到她吗?”
“不会的,不会的!你不许走!哥哥走了,辰儿也走了。你若是也随他们去了,你叫我一个人怎么活?你让我们母子怎么活!”张婷哭喊着泪如雨下,她已站不起身来,她紧紧抓住林夜的手,那封信掉在了地上,她挣扎着坐到床头,趴在他的身上。
泪渍打湿了薄被,林夜拂着她的长发,用衣衫充当汗巾擦着她额头热汗。“在这座房间这么久,真的太闷了,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宋义站在门外望向屋内,招呼家奴去取四轮椅。”
张婷走门外,见宋义在院内徘徊,连忙擦干眼眶的泪,走向前去。宋义双鬓明显多了几缕白发,他见张婷走来,招呼她过来。
“宋叔,回来没来得及看您,你今日可好?”涨停的声音明显多了几分啥呀,宋义看在眼里,心里多有心酸,却默不提及。
“唉。”宋义低头踱步。“长安城里的郎中找遍了,一个有用的都没有。我已差人快马加鞭去燕京去寻朱七子了,就是不知道还来得及来不及。”
“宋叔费心了。”张婷言道。
“唉,子枫传来家信说你怀有身孕,你要养好身体,这也算让他多些念头吧。”宋义言道。
“我明白了。”张婷言道。“宋叔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林夜想出去转转。”
“你吃过饭了吗,饿不饿?”宋义问道。
“我没胃口。”张婷言道。
“你这几日风餐露宿过得一定不好,多少吃一点吧,你不吃肚里的孩子也得吃呀,我这就差人做饭,很快的。”宋义说完,便叫来了侍女。“这几日天气越来越热了,再煮一些凉茶,多放些油,还有醋。”
“宋叔……”张婷哽咽着,又流下泪来。不仅仅是因宋义此言悉心照料,更多是她心中无法言语的悲伤。“好了好了,不哭了,当心哭坏了身子。”宋叔接过侍女汗巾,沾上清水交到她的手上。
“宋叔,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想哥哥了,我想林辰了,可我什么也做不了……林夜现如今成了这般模样,我要是能早一点看出他不对劲。当初在汴京时我没走,那么事情是不是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这都是命,孩子。万事万物皆有定数,你不必自责,将过错都揽在你的身上。孩子,人们都会分离的,人生除过生老病死没什么大事,离开的人终究都会离开,可活着的人终究还要活着不是?”
“吃过饭就带他出去走走吧,到了黄昏时城外的景色最美。孩子,时光易逝,陪他走完最后的路,莫不要让悲伤辜负了这最后的时光。”
城池之隔,犹如山川之垠。日落余晖。金尘融进云端,火光冲天。草深风凉,寻常月影虫舞。野花扑鼻香溢人间,青烟寥寥错落点缀。
“好美啊!”林夜面朝暮光之景,不禁想起李商隐诗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林业张婷几顾无言,张婷所望,心绪皆忆当年,风沙袭来惹出腥泪,如露珠般在脸颊滑落,滴在泥土。
林夜的头缓缓靠在张婷的胳膊,双目闭上再也没有睁开。“你放心的走吧,记得一定要等等我,不要早早就喝了孟婆汤,到时忘了我。”
直到夜色愈深,张婷才又言道。“早知离别难再见,几顾不察更无言。日暮蚊蝇啄梦醒,醒后独影孤月。尘沙蛰眼惹腥泪,日暮西落风凉。多闻义山诉离苦,未敢忘当年。哪曾想,最是相思不可医。”
次日晨醒,宋义宅邸换上了挽联,院落搭起的灵棚,漆黑的棺材还未合馆,香案上的贡品落上了一层浮灰,两侧白烛已燃到了底,香炉里的香似星光闪烁,天际的云逐渐变得灰白,白的色丧幡随风舞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