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天渐放晴,红云在天边交相辉映,长安城内升起炊烟袅袅,街巷间传来阵阵饭菜飘香,街上有幼童嬉戏,有人端着一碗宽面蹲在门外,也有人凑到一起高谈阔论,玩笑话说得不亦乐乎。
宋府内饭菜早早地就已经摆在桌上,只梅家兄妹迟迟未归,张婷急得坐立不安,走到门外眺望好一会儿眺望,又看向屋里正坐端正的宋义,林盼安二人。
“宋叔,要不我们先吃,不必等他们了。等他们回来了我在吩咐钱叔给他们再做吧。”张婷到林盼安旁,向他目瞪。“盼安,你当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林盼安被张婷这一吓不由得一愣,他以为母亲不会再追问自己。林盼安想起梅沁临走时对自己吩咐,心想要不要告诉母亲。“他们出府玩了。”
“他们出去玩你能安安心心的不和他们同去?”林盼安脾气秉性旁人不知她这做母亲的又怎么能不知。梅千念有了玩乐不告诉他怕是早已经苦恼了起来,每每出去都要跟在他们屁股后面。
“他们去哪了?”林盼安明显能感觉到母亲的怒气,他哆哆嗦嗦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嘴巴一缩,眼泪就掉了下来。
“哭哭哭,就是知道哭!”张婷伸手就捏到林盼安手背,林盼安吃痛哭喊的更大声了。“还哭,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定要让你好看。”
宋义见此本意定是相劝,可教导林盼安这件事上他从来没有机会插得上手。小的时候林盼安受了委屈还会求着宋义抱,求以慰藉。而现如今,他更是不上什么话来,张婷若是在气头上,即便是宋义也要讲上几句平日里的不是。
“消消气,消消气。”宋义抚慰道。
“你看看这不成器的小子,现在都敢对娘亲扯谎,长大了还怎了得!”
“哪有那么严重,谁没有说过假话呀?孩子还小,说几句假话也没什么的。”宋义接着张婷的话往下说,又看向林盼安,眨了眨眼睛,又做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态势。“盼安,还不快向娘亲认错!”
“说,他们兄妹人呢?”张婷长叹一口气以平顺心绪,这才将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今天练完武功之后沁儿姐姐说他要去找哥哥,可到了千念哥哥房间没有见到他们人,然后我们在整个家里都没有看见千念哥哥,然后我们就出了家门。”
“找到了没有?”张婷紧接问道。
林盼安点了点头。“嗯。我们在街上看见他了,沁儿姐姐想看他到底要去哪,就叫我先回来了。”林盼安没有说梅沁答应他回来的时候会给他买好吃的,买糖球。他体态臃胖,张婷平日里不让他整日吃街上小吃,林盼安怕他讲出来会又惹母亲勃然大怒。
“梅千念出府是要做什么?”张婷又问道。
“不知道。”林盼安眼泪未止,声音中还伴有啜泣。
“真的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就看见梅千念身边跟着一大一小乞丐两个,然后沁儿姐姐就叫我回家了。”林盼安挺到母亲的话心里一阵委屈难忍,一时间脸颊通红,伤心的哇哇大哭。“好了好了,可怜的盼安,到爷爷这来,到爷爷这来。”宋义将林盼安抱在怀里,用手擦去林盼安脸上鼻涕眼泪,话里哄着他,另一只手拂着他的后背,助他理顺气息。
“你说说你也是,非和孩子置身什么气,唉……”宋义的话张婷未有听进去半分,林盼安的描述让她想到了昨日在城外遇见的人。“若非他们并没有离开?”她并不知梅千念与他们相识发生过什么,但只看他们昨日欺辱千念就绝非好事,如今他们又找上了门难不成又要报复于她。“梅沁当然能认出他们,他让盼安回家为什么却让盼安什么都不告诉我呢?”
“宋叔,我出去一趟。”张婷说完便站起了身,看了一眼剑匣,背到背上。
“出什么事了,你拿剑做什么?”宋义见此想到出事,连忙问道。
“宋叔,我很快就回来。”张婷的声音从在屋外传来。“赵秽静,赵秽静!”宋义担心张婷取剑做出傻事,便想起赵秽静来,想让他与张婷同去。
宋义又大声喊了几声赵秽静,却听不到赵秽静的回应。宋义脸上已有怒意,又向身旁侍女喊道。“去给我把赵秽静给我找来!”
现在太阳已经完全落下来,月亮正对在头顶,在皑皑白雪的映照下,夜并不完全黑,并不需靠烛火就能看清脚下的路。张婷走到院落中央,便听见宋义在屋子里大喊,她刚驻足想对宋宋义说一声不用,却看见院外一阵火光冲天,一枚枚火箭成了箭雨在天空中出一道道弧线,院落被火光照地一下子亮了起来,待张婷反应过来时一枚箭羽已从她的眼前飞了过去,划破了她的脸颊。张婷只感觉脸上有什么东西在脸上流,当她用手擦去,看到血液时她才感觉到脸上灼痛。
张婷连忙抽出剑匣,当在自己身前以不至于万箭穿心。此时院落里已经燃起几处火堆,幸有落雪未消,火势还没大起来。突然有一身影将张婷扑倒,张婷细看下原是赵秽静。
“堂主,堂主你没事吧!”赵秽静将张婷搀起,张婷仔细听来,细细有刀兵往来的声音。“出什么事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不清楚。”赵秽静刚一说完,大门已被破开,几名兵士身披甲胄握着火把便向院内冲来,已将她们团团围住。
“先杀出去再说吧!”赵秽静说完,便冲向兵士,他腰间长剑出鞘,提剑便刺,抽剑横砍。赵秽静的剑生生砍断了兵士头颅,鲜血霎时奔涌而出,溅了一身,血液溅到他的脸上,从温热逐渐变得冰凉,在火光的照样下,只看得出一双满含杀意的眼睛。
张婷愣了好一会,知道宋义的身影从她的身旁掠过,一时气力横绝,一众兵士皆被掀翻在地。“快走!”张婷只听宋义大喊一声,众侍女侍卫皆向兵士冲杀,生生开出了一条血路。
“宋叔!”张婷不愿离去,因为他们还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张婷握拳打破剑匣,抽出林夜生前断刀。
张婷欲冲阵与兵士厮杀,林盼安拉了拉张婷的衣袖,他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他们因何会杀成一团。那些人的血就像水一样泼在地上。母子二人相视一眼,张婷收起断刀,将林盼安抱起,冲出了那一条血路,逃出了宋府。
宋府很快便成了一片火海,这个时辰本最是热闹的时候,此时却只剩下了他们。赵秽静与宋义在前方厮杀冲阵,张婷在后保护林盼安,防有暗箭。清秽堂一众子弟厮杀,很快便到了城门。
“婷儿,你和盼安使轻功翻过城墙。”宋义已与兵士纠缠太久以至体力不济,他早已伤痕累累,那城墙怕是已经翻不过去了。
“我们打开城门一起走!”张婷不愿独自逃亡,仔细一想此事不可,却只是硬着头皮将话接着讲了出去。
“别说傻话了,那城门必是重兵把守,快走!”宋义刚到城门推了一把张婷,欲将她推出阵外,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宋叔!”张婷连忙将宋义搀起,宋义已是筋疲力尽,张婷便将他背起。“赵秽静,你怎么样?”张婷没有听到赵秽静的回话,她抬眼望去,之间赵秽静右手握着残剑还在于兵士厮杀,左臂不停地再往外冒着鲜血,不远处的地上,是他断掉的左臂。
赵秽静大喊一声,兵士簇拥而上,他的声音湮没在了人海。
“完了!”张婷心里刚有此念,一声声风动,一声声犹如兽吟。那气力与宋义一般冲向兵士,那兵士如叶般被驱散,人海有重新出现了一条路,那天路正中央正是站着一个老者,地下躺着不知情况怎样的赵秽静。
“得了消息我就连忙快马加鞭地赶回来了,没想到还是没赶上!”张婷见他邋里邋遢一时并没有想起他是谁,可当他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张婷最为熟悉不过。“四叔?”张婷做出疑问,他撩了撩头发,以便其认出自己。
“好久不见,堂主!”聂彭生蹲下瞧了瞧赵秽静,用双指搭在他的人中。“还好,还有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