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的湿热浴室,甚至连装潢都没怎么改变,清瘦的少年轻巧地落在地面上,背对着装满了繁星银河的落地窗,对面就是那条粉色的人鱼,对方优雅地在浴池中游着,金色狮头在四面喷吐出灼热的温泉水,将整个房间都浸染成烟雾缭绕的样子,仿佛是什么旅游景点的吸烟区。
“你就这样迎接我?”少年将伞从后向前一挥,一股巨大浩瀚的天体力量暴力破开这扇窗子,像是恶鬼一般穿透她的躯干,让乌黑的发在鬓边更加凌乱,猩红眸子里的岩浆也随之沸腾——房间的布局改变,像是有生命一般溃散又重组,最后变成了无比诡谲的景色。
巨大的星体在空中窃笑,银白的丝线将所有星辰连接起来,仿佛是鱼钩上的饵料,黑暗和星河则成为了流淌着的脑浆,时不时冒出一些气泡,脚下则是开裂的苍渺之地,只是宽大的裂缝内长满了牙齿。
这一切都发生在那股力量穿过的时候,仅仅一秒,天地骤变。
乌索尔只是个文职人员,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亦或者能力就是增加大脑运算速度,还真没遇到过这样的景象,但他也几乎瞬间反应过来了——叁眼白面的精神网比他强得多,以至于可以完全越过他强行命令黑市空间,现在的问题就是这幅场景到底要传达什么消息给他。
一只有叁个头颅,八只手臂的人形生物从裂缝中爬出来,它的手与全身同长,没有脚和五官,下半身是一根铅笔头。
铅笔插入土地,柔软如同烂肉的手臂交迭成一把椅子,施若涵坐了上去。
另一只铅笔也钻了出来,只不过这只铅笔的手短的像个肉球,反而是头,亦或者是脖子的地方长的离谱,头颈仿佛是一条触手,在触手圆润的末端则是一张安详的脸。几条脖子缠绕成了另一把椅子,邀请乌索尔坐上去。
面前的少年仿佛心情极差,一直以来玩世不恭的笑意也散的无影无踪,此刻他如玉一般的脸颊上嵌着血红的眼珠,仿佛是火焰在燃烧,给人极强的压迫感。乌索尔并未怯场,只是信步坐上了位置,又变出一件浴袍遮掩一下身体。
“最近有很多烦心事?”人鱼将语调放缓。
“直接进入正题好了。”施若涵冷冷地开口,“你要参加皇家晚宴?”
“是的,虽然我只是研究所的边缘人物了,但不知怎的也收到了邀请函。你要跟着你家小姐去吗?退一步,她也会去吗?”
对面的人鱼表情一如既往,但是波动的精神网已经将他的内心暴露地一干二净,施若涵能感觉到忐忑、一些期许……还有黑色物质的扩散。
“她会去,我也会,只不过我不出现在人前罢了。”她淡淡地回复,“如果你执意要参加的话,就做好死的准备。命运总是偏爱安分守己的人。”
一点恐惧如同墨迹一般在对方的精神里晕开,但是也就像墨迹一般最终被稀释地几乎看不见。乌索尔拨弄了两下耳边的长发,似乎只是在思考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这么说来叁眼白面应该是比较重要的骑士,能被那位大人带在身边参加宴会……
乌索尔下意识地思考,而且精神网看来是战斗职责,和他的工作相差甚远;不出现于人前,代表也许主要不是正面战斗,而是暗杀,也正是如此才能解释这片诡谲的景象——精神长期处于紧绷状态,于是对世界的认知产生了一些偏差;他也许最近才干了一票大的,最终结果差强人意,所以现在心情不虞,但还没到被放弃的程度。
最后,死的准备是指他可能对自己动手?依照那位少女的命令?看来对方是个喜怒无常的暴君角色,叁眼白面也只能受制于人,并且可能擅长情绪调动让人不忍心放弃她提供的情绪价值,不然也不至于将叁眼白面拿捏住。
“我会去的。”乌索尔轻轻地说,仿佛吟游诗人在拨弄琴弦。
粉色的长发散在怪物的身上,美丽的人鱼将身上的浴袍拢得紧了些,腰际又有几片鳞片浮了出来,由于长时间没有温水的抚慰,他的精神也已经渐渐生锈。
可是这位主还在,在错的时间强硬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这点时间就受不了了?”少年这下才露出点笑,混杂了毁灭之气,显得混沌又妖艳,“你不如以后做一条大号观赏鱼,如何?”
妖艳?乌索尔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以至于他甚至错过了拌嘴的最佳时机。
“算了,不逗你了。”
施若涵的手指在空中一捏,再像花朵一般绽开,一块奇形怪状的小小结晶就出现在了手心,纯蓝的外表,紫黑的芯,不规则的表面则为其增加了宝石模样的火彩。
仿佛是被清凉的风拂过,乌索尔只是看见它的出现就已经觉得精神网被滋润了,那是久旱逢甘霖的渴望,这个程度,甚至能赶上在研究院里被专人抚慰时候的感觉。
所以只是一个照面,人鱼顾不得身上逐渐兽化的不堪,他迅速从诡异的椅子上站起来,但是就在下一秒,椅子的形状便像橡皮一般迅速变化,细长软白的触手“啪”地一声将男人的四肢牢牢抓住固定,甚至将肌肉都勒得鼓起。
施若涵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由于不够熟练而声音闷闷的——椅子怪物的头颅圆润地离开,像是熟透的果实回到了大地,只剩下一团触手白肉将乌索尔的身体吸在了肉块表面,简陋的浴袍也被扯得凌乱不堪。
“这个是什么?你想用什么来交换?拜托了,我真的很需要它!”男人顾不得被人鱼肉的境况,只是急切地请求,“你知道的,我会比你更了解它的用……唔!”
触手争先恐后地想要插入男人的嘴里,没过几秒,那张刻薄的嘴被塞得满满当当,他的脸上一片通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少年拍了拍他的脸,十足十的羞辱姿态,只是轻慢地回他:“这块东西,是我家那位的精神力结晶。而我的能力呢,是模仿别人的能力。你要不要再说一遍谁更了解它的用途?”
“她知道怎么救你的脑子,所以这次,我只是替她支付一点。你也可以当做是毒品的试用装,我个人没什么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