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方听了放声大笑,说道:“我的殷大老爷,您说的恰恰相反了呢。”
殷承仁不解地问道:“相反?此话何讲?”
仇方止住笑,正色说道:“哼,我的仕途黜陟迁留不在于原不原谅这家伙,即使你们沂州太守出面帮那小子说话,又能说我哪点错了?纵然我仇某人有错,也跟吏部无关,因为我不受御史的弹劾,也并不由吏部任免的。”顿了一顿,仇方接着说:“殷老爷,你家历代也有人在朝廷里做官的,应该知道,殿帅府各营的都指挥使,是个什么样的职位!”
殷承仁忙不迭地点头说道:“是是是……仇大人,这我都明白,所以才想求仇大人您网开一面,放过那小子的狗命。”
仇方故意不理殷承仁,一摆衣襟转身望着窗外说道:“我缺了那三五百两银子的花销了吗?”
殷承仁低声下气地说道:“那……仇大人的意思是——”
仇方说道:“答应我两件事,成了的话或者饶了那厮的狗命!”
殷承仁喜出望外,马上试探着问道:“仇大人不妨说出来,只要做得到,殷某也可代古家作主的。”
仇方阴恻恻地笑着说道:“这两件事要成功了的话,可能得益最大的是殷大老爷你呢。”
殷承仁奇道:“得益最大的是我?”
仇方说道:“没错。”
殷承仁连忙说道:“那就请仇大人您说来听听。”
仇方说道:“第一件,古家的那些武师,要裁减一半,至于裁掉的是谁,由我都看过了之后再说。”
殷承仁点头说道:“这个不难,小民可以代古善老爷作主答应仇大人您。”
仇方望着殷承仁良久才说道:“殷老爷,这第二件要答应了我的,却与古善及古家无关。”
殷承仁这下听得如坠云里雾里了,他紧盯着仇方说道:“仇大人,那第二件事跟谁有关呢?”
仇方微笑着说道:“这件事跟殷大老爷你有关。”
殷承仁却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心道:古家大少爷闯了大祸找我做中人,怎么会变得跟我有关的?便试探着问道:“仇大人不妨照直讲,这古家的事为何会与小民有关呢?”这正是:诚心未许求兼爱,蹈海何曾独鲁连。是了,仇方为什么说这件事跟殷家有关的?古大少又会在牢里受什么折磨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廿三回 莫奈何瞒天过海 不经意错手杀人
上一回说到,殷承仁向仇方讨人情,让他免了古大少冒犯之罪,而仇方却说放过古大少也可以,但要先答应他两件事,并说第一件是裁减古家的武师,殷承仁满口应承地说没问题,又接着问仇方第二件事是什么。仇方告诉殷承仁,第二件事跟他有关系,殷承仁不解,告诉仇方,叫他照直说也不妨。
仇方听罢,点头笑着说道:“殷大老爷,你们殷家是否有个待字的闺女?”
殷承仁听了马上如遭雷殛一般,脸上的肌肉跳了一跳,血一下子冲上头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说道:“仇大人您、您……此话何讲?”
仇方奸笑着说道:“嘿嘿嘿,殷大老爷,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仇某不幸也看中了你们殷家的女儿,特来找殷大老爷你来商量商量。”
殷承仁的背上已经微微沁出了冷汗,眼珠子也快要跳出眼眶,紧紧盯着仇方那张长长的马面;而他的双手早在袖里捏成拳头,恨不得就此给这张马面一拳打烂。但他不敢造次,仅凭人家的一句他觉得带侮辱性的说话就要出手打人,这也太鲁莽了,更不是殷家家风调教出来的殷承仁,他心里纵有一万分愤怒,对着这个自己得罪不起又正有所求的五品京官——东京殿帅府骁骑营都指挥使,他现在毫无办法,一切还得笑着忍下。殷承仁的指甲早就把自己的手心压出几道瘀血痕来,他的说话也已然明显地变成了颤抖的腔调:“仇大人您、您不是在开、开顽笑的吧?”
“殷大老爷您看我象开顽笑的吗?”仇方倒背着双手,转身望向窗外,徐徐地说道:“婚姻大事,哪能开顽笑的呢!仇某人当然是说真的了。”
殷承仁却仍然是强力地抑制住自己,将心头的一腔怒火硬是往下压,冷笑一声说道:“哈,殷某小女?年未及笄,且顽劣丑陋,只怕不堪侍奉仇大人的吧!”
但殷承仁越是显得愤恨,仇方却似偏要逗弄他。故尔仇方明知殷承仁已经强抑怒火了,依然是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说殷大老爷,嫁不嫁女儿是你的事,但娶不娶她却好象与殷家无关的呢。”
殷承仁说道:“仇大人,我总可以说不嫁的吧?”
仇方哈哈一笑说道:“好好好,那便叫古家走着瞧吧,领回一个断腿缺胳膊的废人,就已是最好运的了,如果我去刑部替他说几句好话,那么说不定古家可以早早就约好道士、和尚们订下一台*事,提前送那大少爷上路超生去呢!”
殷承仁知道仇方的说话不假,心中不免替古家担心,他只得婉转地说道:“仇大人,您老现在正值春风得意、前程无量的,何必跟我们小民百姓过不去呢,就放了我们一条生路罢。”
仇方还是那样,板着脸面仰望天空,似在欣赏着蓝天白云般地说道:“小民百姓?殷大老爷别以为仇某什么都不知道,你的亲兄弟殷三老爷当年与吴通判是同科进士,如今正是在青州府里当通判,他也是前程无量的呀!”
“这……”殷承仁登时气为之窒,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仇方扳起手指头数了下,说道:“殷大老爷,每人都有十个手指头,我就给十日时间您考虑,如果想要古家大少爷他安然无恙的话,请殷大老爷您不要再跟仇某讲什么条件,即使明天放了他,后日还可以传唤回来,到时候就不是那么好商量的了。”说着转过头来看了殷承仁一眼,下巴一扬,接着说道:“我等在此商议也有些时候了,为免菜凉,还是回席上去吧。”说完,仇方不再理会殷承仁,自顾自大步走回殷家正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