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工作。”她说。
“你住什么地方?”
“你们收不收?不收就拿来,又不是查户口,问住哪儿干什么?”
“这表是你的吗?”中年人不再绕圈子,直言不讳地问了一句,见她瞪大了委屈的眼睛,解释说:“我们这儿有规定,委托表呀什么的,得凭买表的发票,没有发票就得开具单位证明或者街道办事处的证明,可你什么都没有……”
这是她头一次典当自己的东西,当然不明规矩,愣愣地不知所措。正在这时,有几个人从屋外大声争辩着走进来,其中一个穿着民警制服的女同志突然跟她打起招呼来。
“咦,施肖萌,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肖萌也认出她来,大喜过望地叫道,“严君!”
严君的一身警察制服爽挺可体,显出一副英武俊丽的体态。她略带惊奇地问肖萌道:
“你是来卖东西的?”
中年人把表递给严君,说:“她想卖这块表,可什么证明也没有。”
严君拿过表看了看,随口问:“怎么了,卖它干吗?”
肖萌垂下头,对于严君,她从内心里是信赖的、感激的,甚至觉得严君是她现在唯一可以与之倾吐的人,只是眼下人杂,无法启口。
严君审视的目光在肖萌脸上转了转,挽起她的胳膊,轻声说:“走,咱们出去说。”
严君对这里像是很熟,领着肖萌推开屋子的另一扇门,穿过一个不大的院井,在通向信托店后门的一条阒静的夹道里站住了。
“出了什么事吗?”严君的脸上并无多少表情。
“我要去看他,家里不同意。”
不用解释,严君完全明白这个意思了,她断然地摇了一下头:“不,你别去,别干傻事。”
严君的果断看上去是毫无商量余地的,肖萌想笑一笑冲淡一下这种严肃的气氛,嘴角咧了咧,眼泪却先涌上来,她连忙把脸别向一边。
“我打定主意了,我要去。现在他是弱者,需要温暖,需要同情。”
“可你不想想,你又不是他的家属,你去了人家会让你见吗?就是家属去,也得先和劳改部门联系好了再去呀。再说,你去了能解决什么问题呢?说不定反而会给他带来烦恼,带来痛苦的。”
肖萌摇着头,不让她说下去,“不不,他需要我,我知道他现在需要我去看他,需要同情、需要安慰,他太倒霉了,太惨了!”
前面房子里,有人在高喊严君的名字,严君把手表塞在肖萌手里,说:“你别想得那么容易了,自新河农场的情况,你完全不了解。今天晚上七点半咱们在建国公园门口见面,正门。我详细跟你讲,表,千万别卖了。好,晚上七点半。”说完,她匆匆扭身朝前屋的喊声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