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有名无实的夫妻缘分要走到尽头了,陈芸披了件衣服打开窗子,温柔却有带着几分刺冷的夜风拍在脸上,陈芸更清醒了几分。
往后的日子何去何从,她一时也没拿定主意。陈老爷和陈秀这三个月四处收租,到现在还没有回京,她回到娘家住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想到陈夫人对她和离的态度,还有那两个姨娘。最重要的是下个月她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要出嫁了,家里人来人往,她一个离婚妇女肯定会被人当扫把星嫌弃,回娘家就是给自己挖个坑往里跳。
自立门户?若是在乡下买几亩地,种种田自给自足也挺好,反正陈芸来了这古代,现代的技能是一样没用上,唯一保留的优点就是对稼穑之事非常熟悉。她也就是因为擅长农务,才能和性格孤僻的王氏交好的,可是万事开头难,首先是这古代人生地不熟,再有就是如果陈家把她财产没收了,她攒的那点钱根本买不起几亩地。
要不就是学学穿越前辈,开个酒馆什么的,可是这个时代,对女性要求太严格了些,创业之路注定是艰辛的血红一片。
窗外月明星稀,没有路灯的古代社会只能靠着那点微弱月光照明。这时,漆黑一片的小院却有一间房忽然亮起了烛火——那正是郑远池的书房。
陈芸赶紧关上了窗子上床睡去了。
郑远池要求陈芸细细思量三日,陈芸权宜之计只得答应他,心里琢磨三日之内将该交待的交待好。
兰芳还有些担忧的问她,这么大的事是不是得事先给陈夫人通个气?
陈芸想想也是,陈夫人待她不错,她先斩后奏委实有些不厚道。陈芸本是已经安排好这三日的行程,经兰芳这么一提醒,便派青璇留在府中替她盘点嫁妆,自己带着兰芳回了娘家。
通往娘家的路明明是条康庄大道,可是陈芸却觉着今日马车行的格外摇晃颠簸,但因着马顿载着老太太和罗氏上香去了,所以今日是一个面生的小厮驾车。陈芸看这小厮年纪不大,没有马顿那么有经验,也就一直忍着没说什么。
陈芸颠的都快吐了,但是意识却越来越迷糊,等她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没力气挣扎了。
~~
京都地处北方,虽不是水陆枢纽之地,但因着是帝都,往来客商不少。即使当今皇帝一再压制,但也阻挡不了帝都蒸蒸日上发展的商业。
别的不说,就说先帝还在时,四海未平,运河沿线码头停靠的多是官船,而如今,码头的商船占了大半。而此时,京都码头最大的商船正要扬帆远航,船上鱼龙混杂,但大多是都是从南方来的商客,听闻家乡出了事,赶回去看老小妻儿的。
因为心有牵挂,不少人脸上看起来颇有急色,有的人甚至还催着船长水手快些开船,一催一促语气就不善起来,谁和谁一言不和就能产生很浓的火药味。
相比这些略微沉不住气的商老爷,一个布衣男子反而从容的多。他在甲板站了一会儿,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吵闹声,俊眉蹙起,自己回了客房。
而男子身边有四个仆从,男子前脚走,那四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又跟了上去,男子进了屋,四人就守在走廊。
船开了,人们也安静了不少,孟璋觉着耳朵根子清静了才又从房里走出来,他一向不喜他人近身,所以那四人也不敢靠他太近。
在船上不比在陆地,船上的颠簸摇晃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漫长无聊而又寂寞的旅途,着实让人心有不耐。
“这朝廷是什么意思?出了这么大事,皇上就拨了那么点粮食,那点粮食够几口人吃的?还不够那些狗官塞牙缝的呢!”
又是一阵抱怨,这一路,孟璋这样的话听的不算少。
那些闹事的暴民本也是良民,如今也是被逼无奈才与官府做对,他们要的仅仅是最基本的温饱罢了,官不逼民反,民怎会反?可是朝廷拨下的救济虽不能使灾地恢复如初,但也是可解燃眉之急的,闹事之地的粮仓也不会仅仅支撑那么几日,这其中,究竟是官逼民反还是有人暗中煽动还不得而知。
第四十章
“公子,甲板上风大,还请您早些回舱歇息。”
孟璋那四人仆从之中看着最为稳重的男子上前,微微弓着身子对孟璋抱拳说道。
日落风起,孟璋站在甲板风口处,视线落在远处的青山,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清风徐来,吹的他白色的衣袂飘飞,他的青丝微乱,可挺直的脊背和从容的模样却依旧无声的宣告着一个王的尊严。
他听了身后人恭敬却毫无谄媚之气的低语,轻笑了一声,“难不成展护卫还怕本王跳河逃跑了不成?”他忽然转过身,漆黑深邃的黑眸迅速扫了展平以及其他三人一眼,仅是一眼,却让人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寒意。
其他三人皆低下了头,只有展平迎上孟璋的目光,孟璋敬展平也是个少年英雄,笑了笑,“你放心,本王水性不好,虽然不怕死,但也不会找死。”
展平也唇角微勾,他自小便跟在皇上身边,为皇上多次挡过明枪暗箭,可谓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此次奉旨随璋王殿下南下,名义上是保护孟璋,但也有一层监视的意思。
不论是孟璋,还是展平,对皇上的用意都心知肚明。所以这五人关系甚为微妙。
其他三位真实姓名不得而知,孟璋只称他们为“风、颂、雷”,这三人虽是高手,但对孟璋都是惧怕成分居多,彼此也是公事公办的模式。而唯一有名有姓的展平,在此之前也和孟璋打过多次照面,彼此算不上相熟,但身份差距小一些也算能说的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