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绮芳并没有注意到陈冬生的变化,她径自走在前面,路过绿油油的麦地时,突然想到她曾经交代赵大郎父子负责作坊众人的粮食、蔬菜供给,便随口问道。
只是,陈冬生正没精打采的垂着头愣神,并没有留意二少奶奶的轻语,也就没有及时回答。
“恩?陈冬生,你想什么呢?”
王绮芳没有得到预期中的回答,禁不住停住脚步,侧脸看了看低着脑袋沉思的陈冬生,见他满脸的纠结,还以为赵大郎那里有什么情况,忙问道,“还是赵大郎父子没有定期送东西来?”
“哦,不是,不是,”陈冬生被身边的紫株一捅胳膊,忙回过神儿来,神情不自在的摇头道,“没有问题,他们一直都定期送来呢,就在昨儿还送了一回,东西很好,蔬菜啥的都是最新鲜的,工坊里的工人和护卫们,都非常满意咧!”
王绮芳见陈冬生慌里慌张的样子,心里略有不悦,她眉头微蹙,道:“刚才想什么这么入神?恩?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没、没有……”陈冬生低着头,思绪翻转了好几个个儿之后,才喏喏的说,“那个,木工工坊的事都交给杨大哥了,小的、小的干什么呀?”
“……”王绮芳愣了下,随即看他脸上带着几分忐忑,略微一想便知道了陈冬生在担心什么,她轻笑出声,“呵呵,你放心,自然有你干的差事!”
一边说着,一边抬步走向正在施工的工地,“不但木工作坊我让专人管理,就是现在兴建的布艺作坊、以及未来筹建的其他作坊,我都会聘请专人来负责。而你呢,也不会闲着,你将是天字九号工业园的总管。呵呵,这些工坊的材料采购呀、工人的日常供给呀,等等等等之类的问题,都要你来管。”
王绮芳刻意顿了顿,转过头对陈冬生表态道,“冬生,你是我在青州收的第一个帮手,也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你尽管放心,只要你真心办事、忠心对我,我绝不会亏待了你。”
“……小的谢谢二少奶奶,您放心,小的一定好好给您办事,绝不会辜负您的器重。”
一听这话,陈冬生刚刚还低落的心情顿时飞扬起来。哎呀,若是照二少奶奶说的这样,那他陈管事的权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许多咧。
唔,想想吧,一个木工作坊便有二十多个人,那庄子上再建几个其他的作坊,那他岂不是能掌管上百人?而且还是负责最最重要的采购和后勤?哎呦喂,这、这简直就是肥的流油的肥差呀!
陈冬生脑子多灵光呀,王绮芳这里只是简单的说了说日后的发展方向,他脑子里便已经想出了自己未来的发达之路,看向王绮芳的眼神也变得分外敬畏和感激——呜呜,二少奶奶太、太照顾他了,竟然给他一个这么重要、这么肥的差事。
“谢倒不用了,”王绮芳听出陈冬生语气中的狂喜,她回过头,继续走路,淡淡的说,“只要你用心办事就好。这项差事非常考验人,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我懂,但是,鱼也不能把水草啃光了,对不对?”
“厄,对对,二少奶奶教训的是,小、小的日后一定注意!”
王绮芳轻飘飘的几句话宛若重锤一般,用力的砸在陈冬生狂热的心头,他猛地收回飞扬的思绪,悄悄抬眼看了看神态平和的主人,脑子里则不停的分析着她的这番话。待他终于理解了二少奶奶的意思后,忙心有忌惮的表态道。
“恩,明白就好。”王绮芳轻轻点点头,眼睛并没有看向陈冬生,继续说道,“我不会亏待了你,你也不要辜负我的信任,另外,我会定期派账房的人来巡视,若发现什么不妥的,你就别怪二少奶奶我翻脸无情!”
“是,是!”
王绮芳的语气轻柔,但那不怒而威的气势,还是让陈冬生冷汗直流。
悄悄的拿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珠,陈冬生觉得气氛有些沉闷,便转移话题道,“对了,二少奶奶,您听说了吗,赵府的那株菩提树枯死了呢!”
“哦,不是又做法事,又请了花匠吗,怎么都不管用?”
王绮芳可没有忘了,就为了这棵菩提树,赵天青屋里的那些女人们,不见刀光的交了好几回手呢。
“呵呵,那位花匠说啦,说是这种佛门圣树本来就不适合咱们北方干燥、寒冷的气候,能移植成功,已经是托了二少奶奶您的福气,如今二少奶奶离开赵府,把福气也带走了,那棵树自然也就死了嘛。”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陈冬生不着痕迹的拍着主人的马屁。
王绮芳无声的笑了笑,想到那日郑三娘借菩提树,企图将紫苏赶出赵府的事。突然间,她很想回赵府瞧瞧,因为她实在有些好奇,如今人家紫苏家也搬了,人也夺了,偏这菩提树还是寿终正寝鸟,唔,面对这种情况,郑三娘该如何收场涅?
“不过,小的听那位花匠说,郑姨娘托了京里有名的南边商人,说是劳烦人家从南边再‘请’一株佛门圣树送给赵太太呢。”
陈冬生时常在京畿各大街面上跑进跑出,再加上他分外留意,这些小消息最是灵通,他见王绮芳听了自己的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低头想了想,将更为重要的话说来,“唔,算算日子,估计那个南边儿的商人也该运来了,也不知道那位郑姨娘托他‘请’了什么稀罕物件儿咧。不过,一定是不寻常的东西,听说花了足足一千多两银子……”
“哦,还有这事?”
王绮芳愣了下,随即又了然的点点头,对嘛,这才符合郑三娘绝不会坐以待毙的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