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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绝望的等待（第1页）

生死是岁月之河的两岸，彼岸的游魂是永远的不归人，此岸注定是绝望的等待。

很早以前槐树下有一间破败的茅草屋，茅草屋里住着一个年岁已大的疯女人。据老人们说她的父母都已不在，未婚先孕的她本来有个相依为命的女儿，养到十来岁了，在一个大雪天去上学的路上摔下山崖，死了。她发了疯一样日夜不停的在山崖边找，后来，她真疯了，常常自顾自的在家里和女儿说话，路上看见差不多大的孩子就往家里拖，吓得村里的孩子们不敢去上过学，最后是村长出面把她拖回去关了好些天，村长告诉她在家里等着，女儿天黑就放学了。从此，她每天傍晚都坐在门口的大槐树痴痴看着天空下等女儿回来，年年四季，日复一日，风雨无歇。她也偶尔清醒，从那茫然的大眼睛里流出热泪和悲痛。可这些只有我能看到，村里人只能看到神神叨叨发了疯的她。

那时候，谁家孩子不听话，大人只要吓唬他，再不听话让村口的疯婆婆把你抓走，小孩立马就乖了。这样的她成了我们每个孩子心里的噩梦，孩子们每次上学、放学经过村口，总是像逃难一样鬼吼鬼叫成群结队的疯跑过去，恐惧中渐渐有一种刺激的快感。

没想到的是有一天这间茅草屋会闯入一个新生命，而且是在一个大雪天。

二刘大爷的孙女小铃铛因为留堂补作业落了单，过村口的时候徘徊了好久，眼看天就要黑了，到村子里不足二里地，抬头隐约可以看到灯火，朔风凛冽，脚底冰冷，心里却像火烧一般，终于决定放手一搏绷紧身子像箭一样冲了出去，也许是太害怕了，她居然生扑在那个疯女人的脚边，跌倒，脚踝生疼不能动。

这时，传说中的疯女人居然缓缓地低下头来，小铃铛抬头，看到一双浑浊的眼睛，空洞的像死寂的潭，那眼神落在小铃铛身上眼底又卷起了飓风，一瞬间惊涛骇浪，那一潭死水烧了起来，疯女人一把抱住小铃铛往茅草屋带去。小铃铛抖动着下巴，微微张开了嘴，久不言语的唇裂开了血丝。却发不出尖叫声，直吓得哆嗦。

“安，安儿，冷……冷是不……”疯女人也哆嗦着用手掖好被子，小铃铛在床上直愣愣的不敢动，连眼泪都没有掉下来。直到热气来到身边，疯女人烧好了水，她才开始尖叫，扑腾，毕竟村里的小孩都说这里的疯女人会吃人。

尖叫声伴随女人的慌乱，小铃铛踢翻了脚盆挤到了床脚。

“安儿，不认识妈妈了，安儿、怕妈妈。安儿……”女人试图伸手过去换来小铃铛更尖锐的叫声和挣扎。

“安儿、别怕，肯定是妈妈今天没有梳头，没有给安儿做喜欢的烤红薯，安儿……”女人自言自语着走向灶边洗了三五个红薯闷到火堆里，又洗了手在老柜子旁边摸索老半天掏出一把断了三颗齿的木梳开始梳头，梳完头又去洗脸，好在有政府扶持全村都装了自来水，不然处境更艰难了。

这过程里，小铃铛盯着那忙碌的背影逐渐安静下来，因为这看起来很日常吧，小铃铛记得奶奶也经常给她烤红薯，看来这个女人不是妖怪，没有烤红薯的妖怪。她开始打量这间茅屋，门口的石头台阶，自来水就在边上，土灶台上的铁锅里烧着热水，旁边就是一个木柜子，柜门里塞着些旧衣服，有张老书桌，女人坐在那里梳头发，默默地流着眼泪，一会就要停下来擦脸，木床上灰白的被子，一切看起来很简陋，红薯的香气渐渐弥漫到整个屋子。

女人转过身来已经好一会过去了，她拿着两个红薯，慢慢地走近床边，小铃铛还是缩在角落了有些害怕，女人把红薯放在床边的木椅上，又转身捡起地上的盆回灶台打热水。

“小铃铛，小铃铛……”不远处传来二刘大爷的呼喊声，和风声一样急切地嘶吼着。

“爷爷，在这里，爷爷，茅屋里……”小铃铛大喊着又挤出了眼泪，好像突然想起来自己被这个陌生女人抓来这里了。

“好你个疯婆娘，你捉我孙女，要搞么子……”二刘大爷怒骂这一脚踢翻女人手上的盆，拉过床上的孙女就要走，女人扑过来拉住，嘴里大喊着“安安，我滴安安……”

二刘大爷一巴掌劈过去，用更大的力量把把小铃铛从她手里夺去，后来的事小铃铛也记不太清了，恍惚间是她那死水般的眼睛里喷出水来，淹没了她，而且再也没有靠近过茅屋，也没再被抓紧去过。因为疯女人生病了，一直在茅屋里没出来过。

……

小铃铛说，她后来常常想起这个女人，想起她抓住自己的手是那样用力，想起那一双太过深刻的眼睛，却渐渐忘了她的模样。大概她和天下母亲一样，也有粗糙宽大却温暖的手，也有日渐老去却柔软的白发，而这一切大概都冰封在她失去女儿的那个大雪天了吧。听村里老人说，小铃铛搬走后的第二年除夕，也是一个大雪天，她去世了，久病在床的她临走的时候还奇迹般的爬到大槐树下，眼睛睁睁的望着天上，一只手伸出去好像要抓住什么。听到这我的眼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现在我也许懂了，那空洞冰冷的、那灼热沸腾的是一双思念成疾的眼睛。

岁月之河的两岸隔着生死，是怎样的思念支撑着一份绝望的等待，果然只有母亲能做这样的傻事，疯魔大概是命运的仁慈让她得以活在虚幻里，可命运真的仁慈么，我看着天空，唱了一支哀乐。

生死是岁月之河的两岸，彼岸的游魂是永远的不归人，此岸注定是绝望的等待。

很早以前槐树下有一间破败的茅草屋，茅草屋里住着一个年岁已大的疯女人。据老人们说她的父母都已不在，未婚先孕的她本来有个相依为命的女儿，养到十来岁了，在一个大雪天去上学的路上摔下山崖，死了。她发了疯一样日夜不停的在山崖边找，后来，她真疯了，常常自顾自的在家里和女儿说话，路上看见差不多大的孩子就往家里拖，吓得村里的孩子们不敢去上过学，最后是村长出面把她拖回去关了好些天，村长告诉她在家里等着，女儿天黑就放学了。从此，她每天傍晚都坐在门口的大槐树痴痴看着天空下等女儿回来，年年四季，日复一日，风雨无歇。她也偶尔清醒，从那茫然的大眼睛里流出热泪和悲痛。可这些只有我能看到，村里人只能看到神神叨叨发了疯的她。

那时候，谁家孩子不听话，大人只要吓唬他，再不听话让村口的疯婆婆把你抓走，小孩立马就乖了。这样的她成了我们每个孩子心里的噩梦，孩子们每次上学、放学经过村口，总是像逃难一样鬼吼鬼叫成群结队的疯跑过去，恐惧中渐渐有一种刺激的快感。

没想到的是有一天这间茅草屋会闯入一个新生命，而且是在一个大雪天。

二刘大爷的孙女小铃铛因为留堂补作业落了单，过村口的时候徘徊了好久，眼看天就要黑了，到村子里不足二里地，抬头隐约可以看到灯火，朔风凛冽，脚底冰冷，心里却像火烧一般，终于决定放手一搏绷紧身子像箭一样冲了出去，也许是太害怕了，她居然生扑在那个疯女人的脚边，跌倒，脚踝生疼不能动。

这时，传说中的疯女人居然缓缓地低下头来，小铃铛抬头，看到一双浑浊的眼睛，空洞的像死寂的潭，那眼神落在小铃铛身上眼底又卷起了飓风，一瞬间惊涛骇浪，那一潭死水烧了起来，疯女人一把抱住小铃铛往茅草屋带去。小铃铛抖动着下巴，微微张开了嘴，久不言语的唇裂开了血丝。却发不出尖叫声，直吓得哆嗦。

“安，安儿，冷……冷是不……”疯女人也哆嗦着用手掖好被子，小铃铛在床上直愣愣的不敢动，连眼泪都没有掉下来。直到热气来到身边，疯女人烧好了水，她才开始尖叫，扑腾，毕竟村里的小孩都说这里的疯女人会吃人。

尖叫声伴随女人的慌乱，小铃铛踢翻了脚盆挤到了床脚。

“安儿，不认识妈妈了，安儿、怕妈妈。安儿……”女人试图伸手过去换来小铃铛更尖锐的叫声和挣扎。

“安儿、别怕，肯定是妈妈今天没有梳头，没有给安儿做喜欢的烤红薯，安儿……”女人自言自语着走向灶边洗了三五个红薯闷到火堆里，又洗了手在老柜子旁边摸索老半天掏出一把断了三颗齿的木梳开始梳头，梳完头又去洗脸，好在有政府扶持全村都装了自来水，不然处境更艰难了。

这过程里，小铃铛盯着那忙碌的背影逐渐安静下来，因为这看起来很日常吧，小铃铛记得奶奶也经常给她烤红薯，看来这个女人不是妖怪，没有烤红薯的妖怪。她开始打量这间茅屋，门口的石头台阶，自来水就在边上，土灶台上的铁锅里烧着热水，旁边就是一个木柜子，柜门里塞着些旧衣服，有张老书桌，女人坐在那里梳头发，默默地流着眼泪，一会就要停下来擦脸，木床上灰白的被子，一切看起来很简陋，红薯的香气渐渐弥漫到整个屋子。

女人转过身来已经好一会过去了，她拿着两个红薯，慢慢地走近床边，小铃铛还是缩在角落了有些害怕，女人把红薯放在床边的木椅上，又转身捡起地上的盆回灶台打热水。

“小铃铛，小铃铛……”不远处传来二刘大爷的呼喊声，和风声一样急切地嘶吼着。

“爷爷，在这里，爷爷，茅屋里……”小铃铛大喊着又挤出了眼泪，好像突然想起来自己被这个陌生女人抓来这里了。

“好你个疯婆娘，你捉我孙女，要搞么子……”二刘大爷怒骂这一脚踢翻女人手上的盆，拉过床上的孙女就要走，女人扑过来拉住，嘴里大喊着“安安，我滴安安……”

二刘大爷一巴掌劈过去，用更大的力量把把小铃铛从她手里夺去，后来的事小铃铛也记不太清了，恍惚间是她那死水般的眼睛里喷出水来，淹没了她，而且再也没有靠近过茅屋，也没再被抓紧去过。因为疯女人生病了，一直在茅屋里没出来过。

……

小铃铛说，她后来常常想起这个女人，想起她抓住自己的手是那样用力，想起那一双太过深刻的眼睛，却渐渐忘了她的模样。大概她和天下母亲一样，也有粗糙宽大却温暖的手，也有日渐老去却柔软的白发，而这一切大概都冰封在她失去女儿的那个大雪天了吧。听村里老人说，小铃铛搬走后的第二年除夕，也是一个大雪天，她去世了，久病在床的她临走的时候还奇迹般的爬到大槐树下，眼睛睁睁的望着天上，一只手伸出去好像要抓住什么。听到这我的眼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现在我也许懂了，那空洞冰冷的、那灼热沸腾的是一双思念成疾的眼睛。

岁月之河的两岸隔着生死，是怎样的思念支撑着一份绝望的等待，果然只有母亲能做这样的傻事，疯魔大概是命运的仁慈让她得以活在虚幻里，可命运真的仁慈么，我看着天空，唱了一支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