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站在这里才明白师父话中的意思,水势之迅猛少有河流能及,历年来两河五年一小患十年一大患,国储基本都用来救济两河大患,实乃焰国大伤!怎样让两河一劳永逸是历代大匠们都在考虑的问题。
如今他身处这个位置,也想为她接下这份忧虑。
海浪打湿了苏水渠的衣摆,巨大的轰鸣声在山峦中回响震耳欲聋,山林不时有惊鸟群忽飞忽停,即便这样,也无兽舍了这富饶栖息之地。
丁参事陪着上司站在粗糙的石面上,望着下面奔腾的河水一筹莫展:“大人,我们只是奉命治理下游,何必吃力不讨好,如果我们在这里动工,做好了是理所当然,做不好可就是杀头之罪。”
苏水渠当然知道,这也是他为何有些眉目却没冒然上书的原因,就怕有些人抓了把柄,平白让皇上替他们担心:“水安富丰是我们的责任,就算为此赔上性命也是荣耀。”
丁参事讨了个没趣,他也深知苏水监的性子,沉默的跟在他身后记录数据没敢再多废话。
风平浪静的晚上,河谷安宁之地的疏导泥沙工程已经歇停,沙安上耸立着很多大大小小的账蓬,外围有重兵把守。
苏水渠披着单衣,坐在其中一个帐篷内伏案勾画着什么,突然帘子掀开一股风钻了进来又快速被帐内暖和的气流消融。
苏水渠没有回头以为是换水的长仆,宣纸上一副演示方案渐渐成熟,奔腾的两河相撞一侧设置了侧向溢流堰,一组组数值艰难的填充其上,演示着各项可行的数据。
突然一只手盖住了苏水渠想擦拭的部分,头顶上发出温和的声音:“筑堤、理渠、绝水、立门,河、汴分流,开其新迹,缺一不可。”
苏水渠惊喜的回头,眼里比八月的湖水还清亮:“皇——”他立即压低了声音但也难掩惊喜:“皇上,你怎么来了!外面冷不冷,坐。”苏水渠急忙站起来,去给皇上倒水,语气带着他自己也没察觉的笑意和亲昵:“皇上,这里没有茶,你将就着喝点清水。”
周天笑着坐在苏水渠的位置上,拿起他写画的东西看着:“我本来就不喜欢喝茶,白水更好。”周天注意到这是两河交叉的预设方案,治理河道来回那么几套方案,荣幸的是她都见过。
苏水渠倒水回来见皇上拿着他刚开始涂写的方案看,有些近乡情怯的望着皇上,希望她给予肯定的答案,又怕自己太幼稚惹了她笑话。
周天看完所有的预想,抬头发现苏水渠正满脸期待的看着她,心里不禁好笑,他啊,若是别人发现自己出现在两河估计能紧张死,他现在恐怕一门心思等着被夸了!他这一点的确很得她的心。
周天让他坐下,烛光照耀在苏水渠脸上,周天突然笑道:“你是越来越不能看了,我不是给你装了很多护肤的香膏,你都不用?”
苏水渠不好意思的垂下头:“皇上是越来越好看了,微臣一个男人用那些东西做什么。皇上,你跟微臣说说这个方案行不行,想来皇上天一亮就要走,不如微臣与皇上探讨个方案,皇上帮微臣看看微臣想得对不对。”
周天看着他迫切的样子,心一点点的放平,最后你安心的说了句:“好。”
苏水渠立即投入:“皇上,两河河水太过迅猛,泥沙堆高了上游河床,河水高出堤外平地,洪水一来,便造成决堤漫溢。
所以微臣想再开新道,把两河之水更快引入公海,并在两岸修筑大堤,这条新的入海路线比原来的河道缩短了距离,河床比降加大了很多,河水流速和输沙能力就会提高,河床淤积速度减缓,这样使两河主流低于地平面,就会减少溃决的可能性,皇上说好不好!”
苏水渠迫切的看着皇上,像期待得到表扬的孩子,语带兴奋。
周天看着他,最终被他过亮的眼睛看得心神不宁,努力把目光拉回到宣纸上,心有感触的道:“你是越来越成熟了。”他最终会长成焰国水道之父,恩泽焰国千百年吧。
周天清幽的声音响起:“这是个浩大的工程,凿山阜、破砥绩、截沟涧、绝门、立水等都是大量的工作,稍有不慎整个工程就毫无意义你到是不怕死,这也敢想。”
苏水渠闻言郑重的给周天跪下:“皇上!只要焰国海晏河清,微臣愿肝脑涂地!”
周天扶他起来:“瞎说什么!焰国要好,你也要给朕好好的。”周天苦恼的看眼苏水渠在宣纸上的构想,区区一画就扯走她百亿钱,难怪历代君主成也水道败也水道,没钱真的修不起啊!
周天到底不是昏君,何况她手里现在有银子,两河的重要性她更清楚,于是与苏水渠讨论了半宿后,最终决定把银子砸下去。
周天不胜感概的看着露出水平线的橘光,半真半假的抱怨:“早知道朕就不来看你了,哎,一失足成千古恨,养个外室还不是普通的费钱,再这样下去,我可得被你吃穷不可。”
“皇上!”
“好不说了,外室都金贵,当老爷的得哄着,万一携款私逃了,我岂不是更可怜。”
苏水渠知道皇上这是无理搅三分呢,也懒得再理她,让她自己说着过瘾去吧。
周天见苏水渠自顾自的去烧水,便知道自己讨了个没趣,这年头,谁像她一样当皇帝这么可怜:“喂,我是在河落城找二皇子的,路过这里看看你,过一个时辰我就要走了,你要不要去看看我儿子,不过你最好换身衣服,洗个澡,否则沈飞不见得让你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