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帝想不出以云琅的身份,眼前的年轻侍卫能帮得上什么忙,但也不便深问他人的私事,因此笑道:“多亏你们认识,不然今天只怕脱不了身。”
候全一副可怜兮兮的苦瓜脸模样,愁眉苦脸道:“回头云将军跟太后提起,奴才只怕少不了一顿板子了。”
“打你也是活该!”桓帝气笑,不过想到自己也少不了要被训话,还真是有点头疼起来,琢磨片刻决定道:“这样,我们先去一趟乐楹公主府再说。”
“啊,还要去公主府?”候全咂舌,被桓帝狠狠瞪了一眼。
乐楹公主府的家奴见惯宫中来人,大都认得候全,只是眼下不伦不类的跟了三名侍卫,往常还真是没有见过。候全耷拉着脑袋,抢先跑到内厅请安,“见过公主殿下。”然后悄悄近身附耳,“那个……今儿皇上也来了。”
乐楹公主略显诧异,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桓帝笑着进门,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笑道:“回头小舅舅回来,姑姑可要帮着劝几句,朕等下就回宫,不会在外面闲逛的。”
乐楹公主见他一身侍卫打扮,不由好笑,“都说皇上是少年老成,最稳重的,照如今看起来,倒跟月儿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桓帝笑了笑,问道:“月儿呢?”
“在后面呢。”乐楹公主笑道:“皇上稍坐一会儿,我去把月儿叫出来。”突然瞥见了旁边的晞白,眸中闪过一缕讶异之色,怔了怔,倒是忘了说话。
桓帝没大留意到如此细节,已经起身道:“姑姑不用忙,朕自己过去瞧瞧月儿。”
桓帝来到后院时,恰巧云枝正在里面清洗头发。候全禀明了身份,公主府的侍女慌忙进去传话,只听一串“嗒嗒嗒”的脚步声,云枝一溜烟跑了出来,慌得奶娘在后面喊道:“郡主……先把头发擦干了再出去。”
“皇帝哥哥!你是专门过来看我的么?”云枝一身娇粉色的茜罗纱衫,乌黑的头发还湿答答的贴在小脸上,与白皙的皮肤相衬,宛若一个精致可人的白玉瓷娃娃。
桓帝见她光脚木屐的站着,不免好笑,“越发胡闹了,怎么连绫袜也不穿上,虽然你年纪还小,也没有女儿家光脚乱跑的道理。”
“有什么关系,皇帝哥哥又不是外人。”云枝不以为然撇了撇嘴,振振有词。
桓帝被她说得无话,只好拿了干净棉巾给她擦头,笑道:“好,没关系。只是得快点把头发擦干,衣裳穿好,不然等下就该着凉了。”
奶娘惶恐道:“皇上,还是奴婢来罢。”
“好。”桓帝又擦了两把,方才把手中棉巾撂在一旁,由得奶娘侍女们给云枝擦干了头发,穿上衣衫配好装饰。
“皇帝哥哥,我们去看小綦、小月吧。”云枝刚刚穿好小绣花鞋,便急不可耐的跳下椅子,拉着桓帝来到后面的雪兔笼子前,指指点点道:“这一只是小綦,这一只是小月。”
桓帝笑道:“长得太像了,朕可瞧不出来。”
“怎么会认不出来?”云枝一脸认真,“你瞧,小綦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小月却总是喜欢四处乱窜,不一样的。”说着抿嘴一笑,“它们两个呀,就像皇帝哥哥跟月儿一样。”
“呵,果然没错。”桓帝微笑点头,看着云枝用细萝卜条逗弄两只小雪兔,思绪一时恍惚,忆起往昔自己年幼的稚子时光。
那时候,在父母眼中最最珍贵的孩子并非自己,而是年长两岁的七哥哥,那个令父母心碎一生的孩子。七哥哥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承载了他们太多的甜蜜回忆,加上生得可人嘴甜,总是能够轻易逗得父母展开笑颜。
母亲是一个美丽温柔的女子,对待每个子女都很柔和,即便是其他庶母所生的皇子公主,也从未有过言辞厉色。然而因为七哥哥的耀眼光芒,自己便很难吸引父母关注的目光,虽然从小就很克制、很努力,也只是唤来一句听话懂事而已,像七哥哥那样时时刻刻牵动父母心弦,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众人都以为自己天生不爱撒娇,其实在很小的时候,也是盼着能够像七哥哥那样滚在母亲怀里,只是每每这种时刻,母亲都早已经抱住了七哥哥,要不然就是十妹妹,自己又怎么能上去争抢?那样的话,不是连听话懂事的好处也没有了。而后,又添了一个年幼的弟弟,因为小澜体弱多病、令人担心,母亲也就更加顾不上自己了。
等到登基称帝之后,君臣之别、礼法约束,弟弟妹妹都和自己渐渐疏远,再也不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所谓天子君主,便真真正正的成了孤家寡人。
“皇帝哥哥”云枝拉长了声调,不满道:“喂小兔啊,怎么走起神来了。”
“哦,好的。”桓帝醒神一笑,如今只有云枝年幼天真不怕自己,会真心的哭、真心的笑,没有多余的心思掺杂其中。朝堂中的明争暗斗,后宫里的百事烦心,无一不让自己感到厌烦疲倦,也只有在此时此刻,心里才有片刻的平和安宁。
两个人玩了一会儿,桓帝便带着云枝来到前厅,因为出宫已久,告辞道:“今日出来打扰姑姑,朕也该回去了。”
“怎么会打扰呢?”乐楹公主身上换了正式装束,朝皇帝笑道:“正好我也想去宫里一趟,就顺路跟着皇上一起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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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哥!”桓帝还没答话,云枝已经一眼认出了晞白,“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跟皇帝哥哥一起过来的吗?”
晞白微笑,“是的。”
桓帝诧异道:“月儿你们认得?”
“当然啦!”云枝拉着桓帝的胳膊,仰起小脸道:“以前我走丢了的那次,就是这位大哥哥送我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