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摇了摇头:“是云儿告诉我的,还说麝月好似已有身孕了,宝玉私下派人叫大夫去了。只是若真有了身孕,那麝月就得搬出去了,再说二舅母又哪能让她诞下血脉?”
雪雁诧异,难道黛玉都不觉得贾宝玉是个种马?转念又一想,这个时代的女子,就算黛玉在书中是追求自由爱情的,但是她看到袭人的时候并不会吃醋,还会开玩笑叫袭人小嫂子。想来这个时候的小姐们只会对那正房太太位置有威胁的人警惕,反而对这些通房妾室一点不在乎。谁家的少爷年轻时没个通房妾室的?那宝钗虽然把黛玉当做眼中钉,不也一样巴着袭人,最后把袭人收拢到自个阵营里去了么?
看来不能以现代女人的角度来衡量黛玉的心理,只是这样一来,万一以后黛玉嫁了出去,那张启声也纳通房,雪雁心里又会膈应了。
在雪雁的心里,黛玉就该得到最好的,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雪雁第一次见到黛玉时,黛玉才是个小孩而已。如今长大快嫁人了。雪雁还真有点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小姐对那通房丫头是怎么看的?”雪雁也不收桌子了,干脆坐了下来,认真的问道。
黛玉已经很久没跟雪雁这样面对面的交心了,如今见她这般正经。不由的也认真的想了想,回答她道:“能怎么看?通房不过是成亲前每家少爷们都会纳的,这也是规矩,还能有什么看的?”
雪雁也不想太灌输她些很现代的观念,毕竟古人有古人的想法,万一自己把黛玉培养的很现代,导致黛玉被张启声家讨厌,觉得她爱拈酸吃醋容不得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雪雁试探的问道:“小姐不觉着,通房丫头会分了夫君的心吗?”
黛玉轻笑起来。指着雪雁道:“叫我说你什么好?这通房丫头本就是拿来教导人事的,又并不是正经的奶奶,不但不能记在族谱里,就算孩子都不一定让她生。只有那妾室有资格生养,但那妾室也不过是个玩意。当不得真,死了又不入祖坟,还能随意发卖。男子有通房妾室那是常事,从未听过为着通房妾室分了心的。”
雪雁松了口气,看来姜夫人真的教了黛玉不少东西,她这下就放心了。跟着雪雁笑着站了起来,继续收拾桌子。又道:“我不过白问两句,如今你知道的不少,我也就放心了。想来姜夫人是将你当亲闺女来教导了。”
一提起姜夫人,黛玉便点了点头:“干娘是我这辈子的贵人,我必不会忘了她。”
说起姜夫人,雪雁又想起宝钗来的事儿。便问道:“你今儿吓了我一跳,好好的怎么就跟她提了这事儿。再说她最是个笑里藏奸的,表面上与你称姊道妹,转个面去谁知道怎么害你呢。”
黛玉笑着摇了摇头:“她再是个藏奸的,她也有她的目的。只要她的目的被我知道了,自然能用得着她。你只管瞧着,她必不会把我的话说出去,说不准还会替我解围。”
雪雁嗤了一声,不屑的说道:“她替你解了围也不过是想去那百花会,当我不知道呢,方才便想骂她了,好好的,竟说你是为了百花会哭的。没得把自己的脏心思安在人家的头上,她只当我们都是傻子呢。”
黛玉笑道:“你如今是越发不待见她了,这可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雪雁也笑了,拿了茶碗出去收拾自不提。中午吃罢了饭,雪雁正迷糊着,就听得外头有人叫:“林姐姐在吗?”
雪雁忙起身挑了帘子出去,看到来人竟楞了一下。
来的人,居然是探春?
探春没带丫鬟,只身一人来的。看到雪雁,探春怔了一下,尴尬的说道:“雪雁,你家姑娘在吗?”
雪雁笑着道:“哟,真真是稀客,三姑娘可从不来我们这儿的,今儿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说今早上喜鹊怎么叫个不停呢,原是应在这儿了。”
探春红着脸道:“你莫与我打趣,我不过闲来无事,来找林姐姐玩的。”
雪雁笑着道:“三姑娘若不嫌弃,到我房里坐会子,小姐如今午歇了,正睡着呢。”
探春点头笑道:“什么嫌弃不嫌弃,你是林姐姐的干姐姐,便是我的姐姐。姐姐要请我吃茶,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雪雁脸上笑着,心里已经被问号塞满了,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谁都往稻香村跑?还各个都是“我跟你很熟,我们俩是闺蜜”这样的嘴脸,黛玉什么时候变成香饽饽了?
探春进了雪雁房里,只粗粗打量了一圈,就自惭形秽起来。雪雁身为丫鬟,竟连房里装饰都比她的强,她这贾府三小姐,也做的太窝囊了。
雪雁请了探春坐了,又问探春吃什么茶。探春忙笑道:“姐姐别忙乎,不必吃茶,我们只坐会子说说话便好。”
雪雁笑着摇头道:“三姑娘同我客气,我却不能当真不招待三姑娘,不然岂不是我的不是了?三姑娘且等等,我去去就回。”
说完雪雁出去茶房,叫人又沏茶来,等她端着茶回到房里,就见探春盯着她的妆匣发呆,眼中似有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