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能吃饱,情况不一,有的甚至连续几天吃不到一顿饭。部队因此而难以整齐,行军因此而能够神速。
曾国藩说,他的部队行军,每天都要支架帐篷,埋锅造饭,不向州县官员索取粮食。按照古代的兵法,每天只行军四十里,或者二三十里。李鸿章的淮勇也仿照湘军的办法,因此能够步步稳妥,而因此也就行军迟缓。
曾国藩又说,一年以来,僧格林沁的部队转战湖北、安徽、河南、江苏和山东五省,而要他来对付捻军,不可能像这样处处兼顾。如果他在徐州设立大营,那么在山东方面,他只能负责兖州、沂州、曹州和济宁四郡,在河南方面,他只能负责归德和陈州两郡,在江苏方面,他只能负责徐州、淮安与海州三郡,在安徽方面,他只能负责庐州、凤阳、颍州和泗州四郡。这十三个府州,纵横千里,是捻军出没最熟悉的地区。将这些地区交给他督办军务,而其余地区则要责成各省的督抚,各有专门的防地,军务才会有所归宿。
曾国藩说,捻军已经成为流动的造反武装,朝廷应该训练固定驻防的部队,才能对付不定的敌人。现在刚刚失去了僧格林沁这个大帅,强大的敌人正在扩张势力,他自己无法迅速增援山东,也无法兼顾畿辅,谋划如此迂缓,骇人听闻。但他经过几天的考虑,认为也只有采取这样的办法了。
曾国藩指出,清军必须扼守要冲,驻军临淮关、周家口、济宁和徐州四镇。一处有急,三处往援。如果随流动的敌军而奔波,必定疲于奔命。所以只能“以有定之兵,制无定之寇”,“重迎剿,不重尾追”。
当时,李鸿章为了解救畿辅的燃眉之急,派遣潘鼎新率领五千名淮勇乘船从海上驶抵天津。潘鼎新部刚到,捻军已休整南下。
清廷下诏,任命曾国藩兼制直隶、山东与河南,旗兵、绿营和文武官员,全部听他指挥。曾国藩再三辞谢,清廷下诏勉慰。
曾国藩履任之初,清廷发下一件与僧格林沁之死有关的公案,交他查办。
这件事的原由是,山东巡抚阎敬铭听说黄家围的教民谋划起义,发兵镇压,屠杀男女二千多人,但事后核查,其实并无起义一事。他所指控的教民首领张某,就是代理陕西巡抚张集馨的弟弟。山东士民为此对阎敬铭久含冤愤。僧格林沁阵亡后,阎敬铭十分恐慌,放弃东昌,匆匆逃往济南,更惹来非议一片。朝中的官员纷纷上疏弹劾,都说僧格林沁的失败,是因为阎敬铭不供应口粮。而且就在僧格林沁阵亡的第二天,他还佯装不知,密奏清廷,请求增派帮办,以表示他有先见之明。他回到济南之后,悄悄让家眷扮成民妇逃往齐河躲避。此外还参劾他滥保亲戚得官。
1865年,同治四年(9)
曾国藩上奏说,阎敬铭请求增派帮办的奏疏,确实是在僧格林沁阵亡的第二天发出的。既然结果被他言中了,又怎能追究他的心术呢?何况僧格林沁已死,他上奏伪装自己有先见之明,这是绝顶愚蠢的小人也不会去做的事情,阎敬铭怎么会做这种傻事呢?他自负为官清正,所以轻视他人,致使僚属怨恨他的刻薄。至于他的亲戚李均,贪鄙妄为,和舆论相符,应请革职。
曾国藩的奏疏把道理说透了,清廷照例准奏。
313
张宗禹在6月份率部奔赴安徽宿州和亳州,安徽清军在龙山迎击。张宗禹所部攻占高炉集,赖汶光、牛落红和任柱等人率部随后到来,合兵西进,包围雉河集。这个地方,就是现在所说的涡阳,是张宗禹的老根据地,现由清廷布政使英翰领兵防守。捻军各部并力死争,希望再度占据。
英翰率领二十多名骑兵奔向东南方五十里处的西阳集,留下史念祖死守待援。
曾国藩命令黄翼升和许鼎臣率领水师驶抵临淮,又令周盛波率部增援蒙城和亳州。令刘铭传率部从济宁赶赴徐州,向安徽北部进发。
这时山东已无战事,清廷侍卫克兴阿等人率领四百名骑兵,护卫僧格林沁的灵柩北上。
曾国藩于7月份进驻临淮关,三十二岁的湘乡人刘松山率领五千人随他同往,出任老湘营统领。他的同乡易德麟仍在他手下听命,很快升为老湘营马步前军统领。
曾国藩委派人员进入圩寨调查,造出良民册和莠民册,挑选良民发给执照,担任圩长。对于所谓奸猾不法之徒,全部审判处死。蒙城和亳州的百姓开始畏惧法律,驯良懦弱的人也有了出头之日。
周盛波的部队于8月份在涡河以北击败捻军,刘铭传则在龙山和石弓山打了胜仗。河南清军张曜和宋庆所部攻破陈家团,进军余楼,安徽清军张得胜部攻克高炉集。清廷的部队向雉河集四周逼近,捻军因为军粮告尽而撤向河南,雉河集解围。赖汶光和李允的部队奔向归德和陈州,张宗禹和任柱的部队奔向雎州。
张曜等部从鹿邑和柘城追赶张宗禹所部,将捻军击败。张宗禹率部西奔汝州和洛阳,刘长佑派炮船西巡河壖,黄河水师从此兴起。
张宗禹等部于9月份从汝州以南的鲁山和南召奔赴河南西部边界的荆紫关,向湖北运动。赖汶光等部西进河南中部的舞阳,打算与张宗禹部会师,一起南下。
汪海洋的部队进入广东以后,又获得一线生机。鲍超所部的叛军也从江西逃入广东,与汪海洋部会合,袭击江西边界,被席宝田的部队击败。江西的各路湘军一起防守南安。
由于刘坤一还未到任,曾国藩派遣江南湘军刘连捷等部驻扎临江和瑞金,兼任湖南边界的防卫。
汪海洋部于6月15日在镇平击败广东清军。
太平军残部进入广东,令广东巡抚郭嵩焘慌了手脚。郭嵩焘为此对左宗棠颇有怨言。其实左宗棠何尝愿意把皮球踢给别人,他没能把太平军全部拦截在福建境内,确实是情非得已,而且,他这个闽浙总督,也并没有因为太平军进了广东,他就撒手不管的意思。
但是,太平军进了广东,对郭嵩焘却是个天大的难题。他这个代理广东巡抚,到任两年,在自己的辖区内,混得并不好。
清末官场的人事极为复杂,而广东的官场,又比别的省份更加黑暗。时任两广总督的毛鸿宾很难相处。毛鸿宾曾是曾国藩的老师,碍于情面,郭嵩焘对他多少有些顾忌。而毛鸿宾对郭嵩焘很不客气,事事牵制,弄得他很被动。
与上面处不好,下面也必有问题。毛鸿宾的一个幕客,名叫徐灏,对郭嵩焘意见很大,常在总督面前说巡抚的坏话,而将军瑞麟又是个庸才,只会须溜拍马,迎合上司,郭嵩焘在广东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为了维持督抚间的和睦,郭嵩焘只好步步退让,充当好好先生,不与他们争执。
这样一来,郭嵩焘在广东大展鸿图的梦想,成了一个泡影。特别是在军事方面,在筹饷方面,郭嵩焘成了一个摆设。他明明知道其余高官的做法不对,会造成严重的后果,也不据理力争,为了保持一团和气,也不向清廷奏告。宁愿憋着一肚子窝囊气,代人受过。
汪海洋的太平军进入广东之后,广东清军连吃败仗,将领们还虚报战功。左宗棠不得不把实情向清廷上奏,而这样,实际上等于告诉清廷:广东的郭巡抚是无能之辈。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1865年,同治四年(10)
清廷可以原谅一方大员其他的过失,但对于和太平军作战吃了败仗的官员,却是最为恼火的。于是,左宗棠在这件事情上,客观上得罪了郭巡抚。
左宗棠知道广东清军不可指望,立刻奏调江西湘军鲍超所部的霆字军进入广东“会剿”。鲍超是一员猛将,斗大的字不识一筐,性格刚猛,不拘小节,对部队约束不严,霆字营素来军纪很坏。郭嵩焘担心他们进入广东,会影响治安,于是与总督会奏,声称太平军有进攻江西和湖南的动向,让霆字军严防本境,不必进入广东。清廷采纳了他们的意见。
这样一来,左宗棠当然非常生气。明明有太平军进入广东,你却睁眼说瞎话,说太平军要进攻江西和湖南,不作调查,妄加揣测,简直就是谎报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