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得功还要处理江西的军务,江西的兵事几乎是他一个人一力承担起来,虽然他也提拔了类似陈坦公之类的将领,但无一能够主持大局。这一次只能让翁之琪带兵陪朱媺娖去两广。
朱媺娖并不失望,尤其是朱媺娖看见黄得功把李国英、阎应元等人分配到自己这里时心情欢悦,这些人都是能人,且现如今都身份低微,正是拉拢的好时候。
你说李国英是大清的四川总督?朱媺娖饶有兴趣看着李来亨和李国英这两位宿敌在那里商谈事情,忍不住再一次微笑起来。
临别之际,朱媺娖心中满是不舍和担忧,但仍强作镇定地握住黄得功的手,紧紧攥住仿佛想将他所有的力量传递给自己一般。
朱媺娖仰起头紧咬牙关说道:“靖南侯,一定要存有用之身。”她虽然脸上挂着微笑,但泪水却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只要人活着,一切还有希望。”
黄得功也用力点头,这次一别,他们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军情如火,国事艰难,黄得功的命运本应止步于芜湖,此时此刻连朱媺娖本人亦无法预测时代的潮流究竟会把众人带往何方?
“一定,殿下。”黄得功郑重承诺,紧接着朱媺娖翻身上马,除了自己带来的几十骑兵,还有翁之琪统领的数千人,以及袁继咸的标兵数百,身携黄得功袁继咸联名上表的奏章,正式出江西,入湖广。
“再见。”
“再见。”
一定要有再见之日啊!
……
长沙。
何腾蛟在城内踱步,这位仅仅在湖广总督位置上做了不到两年的督师,盯着手里的信心情非常复杂。
这位公主……何腾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不像堵胤锡那样急迫,没有亲眼见过如今崇祯皇帝唯一留下的后嗣,到底是何等人物,但收到据说是坤兴公主亲自书写,袁继咸和黄得功签名联名送来的书信。
“不愧是孝烈皇帝的子嗣。”何腾蛟在心底嘀咕一声,摇摇头,如果这是一位皇子,现在他开始希望如此——算了,何腾蛟不去想不可能的事情。
他唤来自己的幕僚属下,准备迎接坤兴公主以及袁继咸。
坤兴公主特意在信里说不要太大阵势,可何腾蛟不能不自己亲迎,哪怕是袁继咸前来,何腾蛟都必须出面相迎。
数千人在长沙城外扎营,朱媺娖换下甲胄,穿上冠服,略微看了几眼正在指挥将士的翁之琪,就和袁继咸一起去见何腾蛟。
何腾蛟同样身穿官服,绯衣冠带,和朱媺娖身后的袁继咸相得益彰。
“何督师。”朱媺娖冲上去,正当何腾蛟准备行礼的时候拽住何腾蛟的衣袖,“久闻督师大名,如今才得以一见,真是、真是,太过激动。督师实在辛苦。”
何腾蛟被朱媺娖的热情骇了一骇,但他反应非常迅速:“公主、公主亦受苦了。”何腾蛟想要不着痕迹的把衣袖拽出来,不过朱媺娖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一个箭步反客为主道:“走走走,督师请。”
何腾蛟看似平静地掠过朱媺娖的左手衣袖,又热情的和袁继咸打招呼,两拨人不断寒暄着一起走进长沙城。
朱媺娖坐在上首,没有人敢比她坐的更高,两拨人分列在两旁。“何督师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现在局势纷乱,应当速决,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朱媺娖说的是连顺抗清。
何腾蛟微微咳嗽一声:“下官以为,应该先看一看荆州的想法。”
“来亨。”朱媺娖早就想到会有这一茬,她慢悠悠的看向一直跟随着她的李来亨,指着他给诸位介绍:“诸位先生,这是李过的义子李来亨。”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这位英姿勃发的小将身上,李来亨也很干脆的走上前,掏出李过的书信来:“这是额义父的意思,额义父和公主想的一样。”
袁继咸和黄得功的事情一成,朱媺娖立马写信给李过,李来亨快马加鞭带着人给李过送信,硬是赶上了朱媺娖带着人来长沙。
何腾蛟接过书信,看了一阵,再次抬头询问朱媺娖的意见:“公主的意思是……”
朱媺娖站起来,快步走上前,恳切地看着何腾蛟,握住何腾蛟的手,一脸悲戚:“督师,现如今已经不是迟疑的事情,东虏即将南下,太祖皇帝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我身为他的子孙,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胡虏再一次入主中原呢。应天已经不守,南直隶也已经不守,汉家山河即将倾覆,东虏都已经在中原剃发易服,不能再兄弟阋墙,反倒让那些化外野人占了便宜。”
朱媺娖深吸一口气,用左衣袖抹去眼泪:“我知道联寇平虏这种事情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也没有颜面再见父皇母后于地下。但这天下是太祖皇帝的天下,是太祖皇帝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天下,若有朝一日国朝克复两京,还于旧都,其罪过皆归于我,我纵死无怨。”
何腾蛟开口想要说什么,朱媺娖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给他跪下:“督师,不能再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