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到底是宋娴姝嫡姐的婆母,苏氏纵是再不喜庶女,按规矩也得唤她过来。
宋娴姝走进来,依着苏氏的教导给老夫人恭敬行礼。
老夫人自宋娴姝一进门就没移开过目光,见这个庶女身穿水蓝色袄裙,羊脂玉般白腻的小脸被冻得微红,行礼时仪态虽及不上儿媳,却也比旁的贵女不知好上多少。
她仔细打量一番,发觉这庶女与儿媳看起来有七分相似,雪肤花貌,婀娜有致。不过举手投足间,到底还是显露出几分小家子气的拘谨来。
倒是正合她意。
宋娴姝被老夫人拉着手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又是被问年岁又是被问喜好的,一一恭谨地答了,直听得老夫人笑眯眯地不住点头。
宋娴慈正淡淡看着,却听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尖利的嗓音:“陛下驾到——”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瞬,然后齐刷刷跪伏在地。
宋娴慈额头抵着交叠的手背,听到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突觉有道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片刻后,那道目光似是移开了,随后一声温和而不失威压的声音传来:“平身吧。”
宋娴慈起身,听到宁濯温声开口:“今日朕只是来吃酒,贺镇国公沉冤得雪,阖家团聚。诸位不必拘谨。”
众人应是,战战兢兢地重新落座。
宁濯将玄色大氅脱下,交给身边的内监,坐在镇国公旁边。
满桌人笑得僵硬,惶恐不安地陪着新帝说话。只见这位新帝目光凝在桌上的一道菜上,眉头猛地一皱,然后身上便散发出寒意来。
旁边的内监总管姓肖,是先前宁濯母亲宫里的首领太监。肖公公余光瞥见主子脸色,“哎呦”一声,掐着嗓音说:“这儿怎么有盘竹笋做的菜呀!”
剩下的什么都不必说。苏氏悟出宁濯不喜这道菜在桌上,吓得忙告罪一声,让人将整个席面的炒笋都撤了下去。
宋娴慈手指微微抓紧衣角。
宋娴姝看着嫡姐的手指,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她的嫡姐自小便吃不得鲜笋制成的膳食,稍稍多吃几口便会头疼个半天。偏嫡姐贪吃,见这道菜在桌上放着,就算拼着头疼也定要吃上两口。
宋娴慈心里想着宁濯方才的神色,吃饭都有些心不在焉。这一幕落在这附近夫人们的眼里,便是她后悔当初未能坚持等着陛下从南境回来了。
换谁不后悔,若在闺中等了这三年多的时间,凭着当初陛下对她的情分,如今宋娴慈就母仪天下了!
可她三年多前这么一嫁,就算今日和离,也做不成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