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对方的语气太过自然,还是那双蓝灰色的眼眸太惑人,宋醉反应过来后已经帮对方付了一百七十五块八毛。
他低头望着手里的小票心尖疼,而男人拎着衣服走出去倒是挺开心,似乎把他当成了大方的金主。
少年感觉要开诚布公谈一谈,他没有任何包养男模的心思,只是出于同情的角度在省钱这方面提供帮助,绝对不是把自己的钱花到对方身上的意思,况且他实在太贫穷了。
打工对他来说不是问题,在工地上一天便能轻松挣五百,不过他想把时间投入学习里去,上学期间不愿花时间去打工。
宋醉收好单子跟上去委婉开口。
“虽然在学校花钱的地方不多,不用自己买书也不用买物理仪器,但每天生活成本还是比较高,我平时连杯奶茶都没舍得喝,今天给你买了一百七十五块七毛的衣服。”
他严谨地纠正自己:“一百七十五块八毛。”
宋醉以为对方或多或少会愧疚一下,谁知男人停下脚步拢眉问:“没钱还学人家包养男模?”
这让他没出口的话压在了喉咙里,总不可能当面说是因为你那天哭得太厉害了,以对方小心眼的性子能把自己的卷毛拔秃。
他慢吞吞走在后面组织语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鼓起勇气:“我们以后还是别见面了。”
初次见面花了五块,上次见面花了五块,这次见面花了一百八十块八毛,下次见面不知道花多少,总之是他消费不起的男人。
迟迟没等到对方的答复,低头的宋醉忍不住抬起头,然而抬起头时才发现对方早已离开了。
贺山亭走进一家饮品店,空气飘荡着香精的味道,似乎都能感受到弥漫的粉尘。
夜里饮品店的人不多。
店员不确定眼前这位衣着名贵的男人会买奶茶,小心翼翼问:“请问您想买什么吗?”
正在这时贺山亭的手机响了,他下完单才接通电话,而汇报工作的方助理好不容易拨通电话,听到的便是在奶茶店的声音。
方助理脸上透出浓烈的讶然,贺山亭喝茶格外挑剔,每年都会让人在国内外搜罗好茶叶,煮好后用细瓷杯碟盛放。
纳斯达克指数崩盘都比不了贺山亭买奶茶吓人,除非世界上只剩下一杯水是奶茶,否则他老板是不会喝的。
他压下心底的疑惑问:“您在什么地方?”
方助理手上抱着整理好的文件,然而听到的却是男人泛着冷的嗓音:“在外面看孩子。”
他对这个孩子有印象:“是上次那个疑似叛逆期的孩子吗?”
贺山亭轻轻嗯了声,望了眼手上提的衣服:“也不算特别叛逆。”
而宋醉在原地等了快十五分钟,裹着衣服站在风里,之所以没有打电话是怕对方收他钱。
他打定主意对方回来后说以后不见面的话,他这个念头浮现在脑子里没多久,容色出众的男人从夜色里走了出来。
对方将手里的奶茶端给他,奶沫上堆着厚厚的奶霜,许久没喝奶茶的少年不由得接过了纸杯。
杯身触摸过的地方还残有淡淡的余温,他的手指下意识颤了颤才握住奶茶,抿了一小口问:“多少钱我给你。”
“白送的。”
男人垂下眼说。
这让宋醉接下来的话说不出口,仅仅因为一句话特意去给自己买奶茶,他在思考如何撇清两人关系,可对方只是在意他没有喝到喜欢的奶茶。
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打消了自己的念头认真叮嘱:“以后见面的话买东西别太贵啊。”
男人俯下身同他平视,两人的距离因而隔得极近,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对方雾气弥漫的瞳孔。
他整个人僵住了,炎热的空气似乎凝固变为温热的鼻息,但对方只是平静在他耳边说了句:“我尽量。”
*
酒吧里殷子涵坐在卡座上一瓶瓶喝酒,身边一个染着黄发的朋友问:“殷哥你今天怎么了?”
“有人在学校给我下了套。”
殷子涵一想起试卷的事,两边的太阳穴忍不住跳,宋醉肯定算准自己会换试卷,连字迹都模仿得分毫不差,摆明了是下的套他当时却被少年的镇定唬住了。
“谁敢对您下套?”黄毛疑惑地开口。
殷子涵从小练跳高,一米八的个子浑身都是肌肉,加上校内校外认识的朋友多没人敢招惹,他好奇谁这么大的胆子。